父親的話也有漏洞,讓母親想法設法認她為親生,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想法,父親說的那些理由說服了當年的母親,但在她聽來都是别有用心的掩飾。
說什麼怕她長大懂事後心裡不舒服,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否則他也不必把車夫送得遠遠地。還有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像他師妹的時候,就應該能想到真相會有大白的一天,而且他也沒想瞞到底,他不是和多年不聯系的蘇叔叔聯系上了嗎?如此不惜暴露她的身世,就不怕她心裡難受了?
還有怕原生家庭找來......這話更是不堪一擊。秋水那樣混不吝的爹爹,母親一深宅婦人動動手就輕易擺定了,從包着她的衣服看,左右不過是普通人家,就算找來了也得是感激涕零,敢有非分之想随便就能料理了,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
除非,她身上還有其他東西,讓父親不得不忌憚,不得不掩飾。
蘇叔叔的故事是從張惜玉進入蘇府開始講起的,那麼她之前在哪裡呢?經曆了什麼呢?為何落得孤身一人黯然消沉?她找到蘇叔叔,蘇叔叔那麼痛快地就接納了她,兩人還很快有了孩子?
若有他們之前就有情,便不該走散,若此前清白,感情發展得如此之快,也太蹊跷了些。
林潇月一邊想着,一邊簡短地寫下這些疑問,謎團越來越多,濃霧越來越深,她在找,找一個能破局的方位。
眼下看來,着力點還是要蘇老爺身上,看來還是得找時間再去聽聽蘇叔叔未來得及講的故事,好好挖一挖才行。
畢竟,可以藏起的那部分,往往就是關鍵。
有了思路,心裡便安定了許多。
林潇月走出自己的小書房,叫來憶棉和連雲。
“你們兩個,剛才在街上看到什麼了?”她好像從來沒對她們兩個如此嚴肅過。
連雲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充滿迷茫,她不知道二小姐所問何事。
“回二小姐,奴婢看到二小姐跟陸公子有要事相商,我們不敢打擾,所以遠遠地避開了,什麼都沒聽到。”憶棉回到。
連雲這才恍然大悟般随着點了點頭。
“我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你們要好好記在心裡。”
“是。”
“第一,我不是父母親生,我是被他們收養的孩子。”這麼大的事,林潇月說得雲淡風輕。
毫無意外地,連雲和憶棉臉上都表現出震驚,尤其是連雲,她可是陪着二小姐長大的,阖府上下二小姐是什麼家庭地位有多受寵她可是一清二楚,此刻驚得她嘴巴都忘了合上。
潇月拿起桌上的點心塞進連雲嘴裡,“醜死了。”
“這兩天家裡風波不斷,你們應該也感受到了,多半都是因為我的身世。現在一切都講明了,不會有什麼影響,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生活,而且,我的真實身世也不會對外公開,我仍是父母的女兒。”
連雲狠狠地點了點頭。
“之所以告訴你們,一來旁人眼裡你們是我的心腹,我把你們當姐妹,願意告訴你們實情。二來,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不希望你們是從别人嘴裡聽到這件事。”
“二小姐放心,我們知道怎麼做。”連雲眼裡閃過心疼,而憶棉的眼裡卻含了剛毅。
“第二件事,秋水沒事,她去過自己的日子了,如果有緣大家還會見到,不要再惦記了,更不要傷心了。”秋水的事是導火索,這倆丫頭見過她發瘋的樣子,都以為秋水遭遇了不測,哭也不敢哭,怨也不敢怨,偏偏她自己也不得安生,讓她倆問也不敢問,隻一門心思地照顧她。
“太好了,秋水姐姐聰明又能幹,她一定會過得很好。”
“最重要的一件事,從現在起,這個院子就交給你們了,我也不準備再提拔别的丫鬟了,屋裡就你倆伺候,平日警醒着點。來了杭州不比在蘇州,人員雜亂,凡事都需自己上心。”
其實還有一個疑問潇月連寫都沒敢往紙上寫,她是張惜玉剛生下的女兒,明明她還活着,為何又有一個死嬰被送回了蘇府?
隻能說,她活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或者說,她是某個人棋盤上的棋子。
她瞬間能想到的事,她不信父親和蘇叔叔想不到,可他們卻連一句提醒都沒有。
隻能是,棋局過大,提醒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