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麼在這兒?”轉過頭,林潇月又問了起來。
“我在街上碰到了雁南姑娘,她一個人拎了很多東西,我和平安就幫她送回來了。”收拾好心情,呼吸通暢,天高雲淡,皆是坦然。
“呦,送到家還不夠,怎麼送進了廚房,居然還沒不走,還吃上了。”潇月促狹的話頭明顯不懷好意。
林昊澤習慣了兩人這樣的相處,這會兒心裡别提多舒服了。當時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深想,作繭自縛,煩惱了好幾天。
真正刻骨銘心一往情深的愛,根本不需要多想。
有這麼個妹妹耍貧嘴,比娶回家擺到正堂的椅子上更讓人開心。而且,他願意一輩子是她不設防的哥哥,可以随意指使,可以任意欺負,可以放心調侃,還可以踏實依靠。
對,他是她娘家哥哥,留着明淨屋檐,做她永遠的退路。
至此他很清楚了,他對月兒沒有男女之情,他願她快樂幸福,一世無憂,而不是同她生兒育女,共赴白頭。
想通了這一切,林昊澤的拘謹可就沒有了。
“雁南姑娘請我吃飯呀,她要做拿手的北平特産美食,怎麼說在她困難的時候我也幫過她,這叫有來有往。”
“咱倆小時候可是發過誓的,有福同享,同難你當。”
“你什麼意思?”
“有好吃的你得帶上我呀。”林潇月歪着頭越過林昊澤的身子,看向後面的竈台,香味都已經飄出來了。
“你想蹭吃蹭喝。”
“随你怎麼說,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在林昊澤面前,不用撒嬌,霸道就行。
“二哥,司府怎麼不見下人呢?”潇月看着忙得一頭大汗的平安,四下打量着,不見一個仆人。
平安雖然是個下人,但被林昊澤帶的,也有他的小矯情,瞧那身上又是面粉又是灰的,真是新鮮了。
“司白先生隻有一個随從,家裡沒有奴仆,很多事都是雁南姑娘親力親為。”林昊澤壓低了聲音。
潇月頓時了然,司白先生本就是與衆不同的,他是大隐于市的谪仙,怎麼特殊都不為過。
“差不多的冷清,但司白先生的院子和蘇叔叔家感覺上不一樣,蘇叔叔家有很濃郁的生活氣息,這裡——更像是修行之所,連這竈台好像都是剛搭的。”
聽潇月提到蘇叔叔,林昊澤眉頭跳了一下,偷瞄了潇月的神色,見她并無異常,才放下心來。
若非潇月說起,林昊澤還沒發覺這些,可能是剛才有心結,所見無所思,什麼都沒過心。聽潇月這麼一比較,他這才和潇月并肩仔細打量起周圍。
竈台果然是新壘的,連同這遮雨的草棚也是新搭的,如此簡陋,卻不覺得突兀,好像進了司宅的大門,精緻還是粗狂,都能落下腳來安劄于此。
應該是雁南姑娘來後才添置的吧,兩人不約而同地想。
這時,月亮門邊傳來了腳步聲,林潇月和林昊澤迎過去。
“林潇月特來感謝司白先生,謝謝司白先生伸出援手。”院中站定,潇月屈膝行禮。
林昊澤也拱手一禮。
“免禮免禮,林小姐林公子客氣了。為人師表,可不是隻在課堂之上,那天風雨飄搖,小姐麗傑,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助人危難,舉手之勞,不必挂懷。”司白先生今日穿着青古色長衫,一身清隽,随風而行。
碧梧垂蔭,槐安夢覺,這是林潇月第一次見司白先生,果然風骨澹甯,素淨無華,真人比傳聞裡聽說的更清潤一些,而且,也未給人孤絕清高的冷意,就是一位飽學的先生,目光沉靜卻深蘊着溫和,仿佛一池沉凝的春水,無風無波,卻自有沉潛的力道。
雁南上前攙扶起潇月,潇月誠摯地說,“該謝的,那天若不是遇見先生,後果不堪設想。先生善心救人不圖回報,潇月不能忘卻。”
“都是天意,我正好路過,不過一點幫助,算不得什麼恩情。今日林小姐登門,我就多說一句,日後多些謹慎,女子柔弱,更易受傷,在外要能自保,安全為重,像上次,委實是太危險了。”
“先生教訓得是,潇月謹記。”林潇月正色答道。
她一個姑娘,置身陌生的無援之地,事後也不住地後怕。狂風大雨,街巷無人,自己身子不濟,正逢沖動,酒後頭腦不清......簡直是找死,她在心裡罵了自己很多次,以後不管遇到怎樣糟糕的事,都不能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