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紀委大樓的燈光二十四小時不滅。
沈棄站在第五審訊室外的走廊上,透過單向玻璃看着裡面的初霁。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那一道她留下的疤。三天沒見,他的下颌線更加鋒利,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但脊背依然挺得筆直,像一柄不肯彎折的劍。
負責案件的劉處長遞給她一杯茶:"沈小姐,初先生涉嫌違規操作非遺項目資金,證據确鑿。"
茶水燙手,沈棄沒接:"什麼證據?"
"這個。"劉處長推來一份文件,"初氏文化基金會向非遺項目注資兩千萬,但賬目顯示——"
"錢進了我的工作室。"沈棄打斷他,"我知道。"
劉處長愣住。
沈棄從包裡取出合同,翻到最後一頁:"這裡寫明,初氏注資用于購買我的設計版權,合法合規。"她指向補充條款,"而且錢款去向全程受□□監管。"
"但申報材料顯示這是政府撥款......"
"因為初霁放棄了署名權。"沈棄的聲音很穩,"他要求把功勞記在王處長名下。"
審訊室裡的初霁突然擡頭,仿佛感應到什麼,目光精準地投向玻璃——投向她的方向。沈棄的心髒狠狠一跳。
劉處長皺眉:"沈小姐和初先生是什麼關系?"
"合作關系。"沈棄收回視線,"他買我的設計,我收他的錢。"
"那這個呢?"劉處長調出監控截圖——初霁在倉庫抱着她,在宴會廳單膝跪地為她修鞋,在栖雲居的露台上俯身靠近她......
沈棄的指甲陷入掌心:"劉處長結婚了嗎?"
"什麼?"
"如果您夫人鞋帶斷了,您會看着她摔倒嗎?"
劉處長的臉漲紅了:"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沈棄逼近一步,"因為他是初霁?因為他父親是初部長?還是因為——"她壓低聲音,"有人授意您特别關照這個案子?"
劉處長的茶杯砸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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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栖雲居的地下室在淩晨三點依然亮着燈。
沈棄将初霁的素描簿一頁頁拍下來,發送給程讓。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眼下投出兩片青黑的陰影。三天沒合眼,太陽穴突突地跳,但她不能停——紀委隻給了二十四小時舉證時間。
手機震動,程讓發來消息:「查到了!裴家通過空殼公司向非遺項目打款五百萬,走的就是初氏賬戶!」
沈棄猛地站起,膝蓋撞到桌角。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果然如此。裴瑾瑜故意用初霁的名義洗錢,再舉報他貪污。
她翻出初霁留下的資料,突然在保險櫃深處發現一個牛皮紙袋。拆開後,裡面是幾張泛黃的照片——十七歲的初霁站在少年宮書法班門口,身旁是穿紅裙的小女孩。
沈棄的手指發抖。
她記得那天。父親第一次帶她去少年宮,她偷溜出來,在後院遇到一個練字的男孩。他寫壞了好多張紙,她看不下去,抓着他的手寫下第一個字——
「逃」
原來那就是初霁。
手機再次震動,程讓發來第二份資料:「初霁的色盲診斷書是僞造的!真正患病的是他父親!」
沈棄的血液瞬間凍結。
她終于明白初霁為何要攬下所有罪名——他在保護父親。初部長作為文化系統高層,如果被曝出色盲症,政治生涯就毀了。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沈棄跑到窗邊,看到紀委的車停在院子裡,初霁被兩個人押着下車。他臉色蒼白如紙,但看到她的瞬間,嘴角微微上揚。
沈棄轉身沖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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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初霁的卧室門沒鎖。
沈棄推門而入時,他正站在窗前抽煙。月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輪廓,白襯衫下的肩胛骨像兩片将飛的翼。聽到聲響,他沒回頭,隻是将煙按滅在窗台上。
"舉證材料我準備好了。"沈棄把文件放在床頭櫃,"裴家洗錢的證據,還有你父親的診斷書原件。"
初霁的肩膀僵了一瞬:"你去了地下室。"
"不僅去了,還看了你的素描簿。"沈棄走到他面前,"包括最後一頁的報道。"
初霁終于轉身。三天審訊讓他眼裡的光暗淡了許多,但看向她時,依然專注得像在看全世界唯一的亮色:"我父親......"
"我知道。"沈棄打斷他,"但你不該一個人扛。"
"這是我的選擇。"
"也是我的。"沈棄拿出手機,調出一段錄音,"今早我去見了裴瑾瑜。"
初霁的表情瞬間變了:"你瘋了?"
錄音開始播放——
裴瑾瑜:"初霁完了,下一個就是你。"
沈棄:"你以為舉報非遺項目就能毀了他?"
裴瑾瑜:"不,我要毀的是初部長。色盲症患者主管文化系統?多好的醜聞。"
沈棄:"所以你僞造了初霁的診斷書。"
裴瑾瑜:"證據呢?"
沈棄:"你找的醫生姓陳,對吧?他有個女兒在倫敦學藝術......"
錄音戛然而止。初霁的臉色變得慘白:"你怎麼敢——"
"我錄了三份備份。"沈棄收起手機,"裴瑾瑜已經撤訴了。"
初霁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他為什麼聽你的?"
"因為我告訴他......"沈棄擡頭直視初霁的眼睛,"初部長手裡有他走私文物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