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該是被推搡了,推她的男子該是她的夫君,衣裳發髻都未曾整理好,袖口卻沾着墨汁。
女子被推在地上,不敢哭。
而她的弟弟擋在她前,挨了一腳。
見到崔家内宅事了。
妙仙試探的問道:“姑娘這路恐是錯了?”
世人皆道姬妾如奴仆,動辄打罵發賣,便是崔宅這等門閥之家,自稱當世風流,也如此。
趙棠梨皺着眉,收回視線,繼續沿着曲折小徑,府中活水,一路走至崔家族學。
“抄近道罷了。”
妙仙回頭看自己走的這一路,哪來的近道可言,明明是繞路。
趙棠梨沉思,不久之前給她送那封假手書的丫鬟,便是這條路,将她帶到了隐蔽處,後又送了她出崔家。
她今日重走一遭,除去崔家四爺院裡的人,并未見到旁人。
可崔四爺是個附庸風雅的纨绔子,家中侍妾通房數不勝數,且最喜歡風韻猶存的寡婦,哪能有心思放她身上。
趙棠梨想不出個所以然,便踏進了崔家族學的學堂。
這女子族學,向來都以詩書禮易與女子德行為先,再佐以琴棋書畫。
趙棠梨在這,是個數一數二的呆子,學不進一點,平素能逃學就逃學,除非是當朝琴藝大家董先生的琴藝課,否則是不來的。
今日準時到,這是破天荒的。
她坐在她那已經生灰的桌上,用帕子擦拭幹淨灰塵。
衆人皆瞧着她,一是她今天準時到了,二是她今日穿得怪仙氣的,其實趙棠梨生的好,當真是穿啥都好看的。
但之前她也知道自己貌美,隻喜歡穿得花枝招展把别人都比下去,硬拉仇恨。
“你昨天在崔家鬧了這般大的事,居然還敢來學堂?”
問她的是她爹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之女姜珠。姜珠在這兒年紀尚小,說話是個直性子,是難得對趙棠梨能夠搭話之人。
趙棠梨:“我行得正,坐得直,為何不敢來?”
言畢,掃視四周,各人各有表情。
崔家的二姑娘崔枕,青衣儒裳,一根玉簪挽發,女生男相,風高氣雅。
她正在溫習着功課,她與崔琰并不出于一房,也不甚管這些男女親愛之事,後續在崔琰與女主大婚後,更是出了家。
崔家雖然是大族,但這一脈子嗣并不繁盛,這學堂裡除了崔二,沒旁人了。
難道不是崔家人?
書中的故事在她死後便變成空白了,以至于除她之外的其他反派,都還未露出馬腳。
“你今日為何戴着面紗?”
趙棠梨直言不諱,“臉上有傷,不便見人。”
“挨打了?”
姜珠的好奇心都快跳出來了,“誰打的你?謝玄晖?”
衆人都知道謝玄晖看不慣她已久,昨天拉他落水,後續有瓜實屬正常。
趙棠梨此刻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手也被打了啊!”
姜珠低頭,吃驚的看着趙棠梨不能動彈的手,剛才還覺得是個好玩的事,現在便震驚不滿了。
她扭頭看向不遠處坐着的女子,“夢疏,你家二哥約莫太過分了些。”
名喚夢疏的正是謝玄晖的妹妹,此時她正端坐着不語,謝玄晖昨日鬧出那麼大的事,如今正在被禁足呢,此等家醜她當然不能出去說。
但令她吃驚,趙棠梨怎麼敢頂着這一身傷出門,就不怕人知道嗎?
趙棠梨自然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鬧的越大,謝家長輩就不得不出面解決這些,所謂的小孩子的事情。
謝家侯爺出面,謝玄晖再怎麼也不敢明面上折騰她了。
這暗戳戳的,可謀劃的地方,便多着了。
“肅靜。”
上午第一堂課,是一位太學老先生的課,是崔家特意請來,為女子們開智的。
老先生講授詩經,見到今日人齊,也下意識的瞥了趙棠梨一眼,抽她道:“趙三姑娘,前些時候都未曾來,今日倒是來了。”
“背誦《詩經·小雅》中的《采薇》篇。”
趙棠梨身殘志堅的站起來,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首詩正是那首騙人的手書中的。
衆人哄笑聲半響都未曾停下,姜珠更是笑出了眼淚,“趙棠梨,這是《蒹葭》。”
除去正在寫字的崔枕,無心在聽。其餘在場十四名女學生,未曾笑的隻有三人。
女主趙浮岚,夏國公府二姑娘夏嫣,以及謝玄晖的四妹謝夢疏。
女主之所以為女主,自然是不屑于這麼卑劣的手段的。
所以,寫信者在這兩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