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回答？很吃驚麼？”

她攥着他脖頸處的玉墜，沒有再給他沉默的機會。

他被那塊玉墜上的蠟繩勒得有些喘不上氣。

這是懲罰麼？

不，阿庭不會忍心的。

“阿庭想聽我回答什麼？”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她攥着玉墜的手指，想要她松手。

她有些吃痛，卻仍舊不松手，反而是将那塊玉墜轉了個方向，要他轉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誰？”

她盯着他的眼睛質問，又将那塊玉墜狠狠扯下，随意撂在盥洗台的一角。

那玉與木台相碰的時候發出一聲脆響，引得他轉頭去看，生怕它有什麼問題。

她察覺出他的慌張，堪堪想了一瞬，又将那玉墜拾起，反而是放進了自己的衣袖，确保他沒有機會拿到。

他本想伸手去搶，但她卻先他一步用雙手捧起他的面頰，用力地讓他擡起頭，以便他能直直對上她的眼神。

她的手指很軟，還帶着她身上的溫熱，那種觸感讓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夜在她面頰上留下的一吻。

那一吻對他來說是虔誠的，幾乎是不帶任何欲-念的，隻是因為想要在她身旁多停留一會兒，隻是因為那是阿庭。

可是她卻一點時間也不給他，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為什麼不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我是林溪山。”

他回答的時候喉頭一陣苦澀，仍舊不肯退步。

“你不是林溪山。”

她朝他湊近，沖破了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她停留在距他不過兩寸的地方，他甚至可以在她的眼眸裡找到自己的倒影。

他看着她眼中的自己，竟然有些慶幸，此刻她的眼裡隻有他。

蓦地，他朝她露出一個笑容，一個近乎偏執的笑容。

照庭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背上汗毛豎起，隻覺得瘆人。

她此刻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根本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般怪異的神情。

于是她猛地松開他面頰，又朝後退了兩步，有些看不懂他此刻的神色。

他卻順着她的後退起身，朝她一步步走近，将她逼到盥洗室的一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變得慘白的臉頰。

“我是林溪山。”他還是這樣重複了一句，不肯再多說其他。

她聽了這話，眼裡乘着的怒意迅速掩蓋了面頰上的蒼白，朝着他又質問了一聲：“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他卻隻搖頭，朝着她又靠近了一步。

照庭此時昂着頭，就像是夜裡的翠竹，明明應是一位清脆易折的女子，此時卻帶着折不撓的神情，她身上淩厲的氣息撲面而來，刺傷了他的心髒。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就像在看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東西一樣。

他想伸手去摸她的面頰，但還未觸及就被她的手掌重重打開。

他感覺自己的手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那種痛覺讓他變得更加清醒。

“阿庭，你讨厭我了麼？”他眼裡生出一種類似于委屈的情緒。

這種委屈讓她覺着有些好笑。

“我讨厭你騙我。”她抿着唇，絲毫不肯低頭。

“是麼？”他還是覺得有些委屈。

你怎麼能讨厭我呢？

“你不能讨厭我。”他低着聲音朝她說了一句，眼裡的委屈頓時生出一層黑氣。

他猛地将她擁入懷中，嘴裡呢喃着：“你要是讨厭我的話也可以，但你說過永遠不會讓我離開的。”

原來，原來是這樣。

照庭忽然想起他受傷的那天，他曾要她承諾，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他離開，當時她隻當他心情不好，可沒想到他是在這裡等着。

“我不跟騙我的人信守承諾。”她在他懷裡掙紮，想要掙開他的懷抱。

“不行，你答應了。”他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更緊，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挽回她的失望。

他明明已經編好一個理由來圓這個謊，可他見着她眼中的冷淡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騙了她，他一直都在騙她。

“阿庭，對不起，你不要讨厭我。”不要抛棄我。

“放開！”她拼命捶打他的背脊，她知道他背上的傷疤還未長好，拳頭打在上面自然是疼痛的。

但他就是不松手，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樣，隻是一直死死抱住她，生怕她會真的離他遠去。

照庭被他攥得有些不能呼吸，四肢也漸漸發酸。

“我再說一次，放開。”她冷着聲音再次提醒了一句，心頭已經是盛怒。

“求你了。”他隻是用近乎卑微的語氣懇求她，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懇求什麼。

她被他的固執惹惱，又想起他前些日子在她身旁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瞬間覺得惡心。

竟然都是騙她的麼？

從一開始他就在騙她，他的身份是假的，就連他們的婚事也是假的，他嘴裡當真還有一句真話麼？

她發間插着的那隻步搖還是大婚那日簪過的。

我呸！什麼大婚，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