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和陳景一起吃過的那家嗎?
段漸安已經走到主卧門口,再往前走就是他的衣帽間,莊槿初快步跟上,拉住段漸安的袖子,雙眸明亮地擡頭看着他:“你等下,我有東西想給你。”
她推開客卧的門,在攤開的行李箱裡面巴拉着,她明明記得下午随手把裝着胸針的盒子扔在行李箱裡了,這會兒怎麼沒看見。
段漸安被拉得停下,偏頭看向客卧内,隻一眼,他氣血上湧,眉頭緊皺,眼中閃爍着憤怒,臉色陰沉,一切仿佛都像暴風雨即将來臨,随時能夠吞噬掉他的理智。
段漸安一把推開客卧門,門重重地撞到牆上又反彈,莊槿初聽到聲音回頭,以為是他等急了:“你别急,我再找找。”
莊槿初的手終于觸碰到一個硬硬的邊角,抽出來果然是下午買的胸針,她笑眼盈盈地跑到段漸安的面前,手中的盒子還沒伸出,手腕便被段建安緊緊握住。
段漸安眼眸一片冷意:“誰讓你把房間都換成黃色的?”
莊槿初回頭看了眼她下午新換的四件套,語調上揚:“我喜歡啊,而且黃色多明亮啊。”
“可我不喜歡。”
段漸安手中的力道更重,一開口便是譏諷:“莊槿初,真把我家當你家了是嗎?你有什麼資格把我的東西換成你喜歡的?”
莊槿初手中的盒子猛然脫力掉在地上,她咬着唇用另外一隻手狠狠扒開段漸安的手指,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直直地盯着段漸安,似是想從他眼裡看出什麼,可什麼都沒有,隻有憤怒,和厭惡。
他還是厭惡她的。
那昨天為什麼要回應她的吻,明明他們的相處已經很融洽,她以為他們最起碼可以是朋友,但終歸是她自作多情,沒有資格。
沒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難堪。
莊槿初擡起手擦掉眼淚,朝他吼道:“是,我沒資格,我還不喜歡你這個破房子呢,又冷又醜,小得可憐,我最讨厭了!”
“讨厭就趕緊回你的濱城,沒有人會留你。”
莊槿初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漸安,一把推開他往外跑,她隻是一直跑一直跑,身上隻穿着單薄的家居服,腳上的拖鞋也跑掉了一隻,她彎腰沿着路邊往回找,天有些黑,剛好這一小段路沒有路燈,她什麼都看不見。
莊槿初想到姚傾墨之前說在漓京有套公寓來着,可她摸遍所有的口袋都沒有找到手機,她才想起來忘在沙發上了。
這下眼淚流得更洶湧,她在漓京無處可去了。
不,她還可以去雲洲。
但她不知道去雲洲的路。
莊槿初邊走邊哭,肩膀不停地顫抖,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來到漓京是個錯誤的決定。
一個不甘心的執念讓她一次又一次被羞辱嘲諷,現在還淪落到流落街頭。
她突然好想爸爸媽媽,好想何驕暮。
聽到大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段漸安才緩過來自己說了多麼傷人的話。
這樣不是正和他心意嗎,早在帶她去賽車場和夜橙那天,他就決定和她掰扯清楚,回到各自原本的正軌上。
可他竟也生出些許不甘心。
段漸安慢慢垂下的眼眸觸及到地上的黑色絲綢盒,他彎腰撿起來,裡面赫然是一枚木槿花胸針。
拉開胸針下的隔層,裡面還有一張煙粉色便簽,和當初在巴黎相遇時一樣的煙粉色便簽。
【段漸安,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枚胸針是我的答謝禮,我覺得剛好很配我在巴黎送你的西裝。——依舊想和你結婚的莊槿初】
段漸安的心口像挨了一槍,穿透胸膛延伸到後背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經,捏着便簽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他回到客廳才發現莊槿初的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玄關處的鞋也沒被動過。
她穿着拖鞋出去的嗎?
段漸安有些慌亂,一時不知道先要幹什麼,她對漓京很陌生,還沒有帶手機,她能去哪?
他冷靜片刻才擡步往衣帽間走,經過餐桌的時候餘光瞥到餐桌下面的那張便簽,是他早上留下的。
所以她不是看到了卻沒有給他回複,而是壓根沒看到。
段漸安的呼吸越來越亂,他把便簽放在桌上,跑到衣帽間拿出一件黑色西裝大衣和一個編織袋。
他經過客廳撈起沙發上的手機,把玄關處那雙女士白色球鞋裝進編織袋推開大門跑出去。
他開車沿路尋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經過另外一個小區路段時才在路邊的長椅看到莊槿初。
她就那樣穿着家居服坐在長椅上,彎腰環抱着自己,試圖取暖,腳上的拖鞋也隻剩一隻,另外一隻腳踩在地面上微微蜷縮。
這一幕沖擊着他的心髒,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席卷全身。
段漸安推開車門,拿着大衣和袋子下車,蹲在莊槿初面前,單膝跪在地上。
他把大衣披在莊槿初的身上,擡起她那隻光着的腳踩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從口袋裡拿出手帕輕輕擦拭着。
他很慶幸,沒有傷口。
莊槿初一言不發,但也沒有排斥,任由他做着,隻是眼淚無聲地滴着。
段漸安垂眼看着手背上那滴晶瑩的淚滴,仿佛如烈焰般滾燙,燙得他手指顫抖,喉嚨幹澀,不敢擡頭看她,哪怕一眼。
段漸安給她套上襪子,再準備穿上鞋,頭頂上突然傳來莊槿初幹澀沙啞的聲音。
“段漸安,你赢了,我不想和你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