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原瑠衣沒有踩下油門的勇氣。
她緊緊握住方向盤,将刹車踏闆踩到極限。儀表盤的數字始終高居不下……說不定刹車片早就過熱失效了。
一股由輪胎摩擦産生的刺鼻焦糊味順着空調口湧進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車子離缺口越來越近。
哇哦,和她預料的一樣……刹車還是會掉下去,
早知道就試試看踩油門了。
意識到已經無能為力,禍原瑠衣右手穩住方向盤,騰出左手,艱難地再次在狹小的車艙裡轉身,半個身子探到副駕駛處……她總得在最後的時刻做點什麼——她幸運地摸到了自己先前被搶走的手提包。
就算從這個高度連車帶人掉下去,江戶川柯南也一定可以用包裡面的工具逃生吧?她記得社長有一個遇水膨脹的超好用壓縮救生圈。
隻有一個。
至于她和兩個犯人則是自作自受,聽天由命……一想到等會要和江戶川柯南演泰坦尼克号,她還有點激動呢……
禍原瑠衣這麼想着,立刻坐回駕駛位,面前的斷橋讓人不寒而栗,她索性看向車外的後視鏡,隻看到自己慘白的臉色,還有——
——那輛馬自達Mx-5沖了過來。
随之而來的,還有引擎的咆哮聲——那輛馬自達的速度比她現在的速度還要快,後視鏡裡依稀可以看到,駕駛人用單手猛打方向盤,幾乎貼着護欄行駛,從傾斜的檢修坡道直奔而來!
萩原研二瘋了嗎?!這個速度他再不停下,也會變成和她一樣的處境!她隻有一個救生圈啊!
是想告訴她加速可以越過缺口嗎?她現在的位置已經來不及了!要她加速直接喊話就可以了啊!
為什麼要冒着這樣的風險——
憤怒,困惑,擔憂,禍原瑠衣注意不到鏡子裡自己的複雜情緒,她的注意力全在萩原研二身上。她看着在十米處的後方突然橫擺,調整了角度,頃刻間撞了過來。
發動機發出的聲音蓋過海浪,兩車相撞瞬間,馬自達的左前杠精準頂住豐田的右後輪。犯人不知從哪裡搞來的二手車早已不堪重負,老化的懸挂螺栓應聲斷裂,失控的輪胎帶着輪毂飛出,在瀝青路上劃拉出一連串火星。
計速表終于開始像退潮一樣下降,禍原瑠衣隻覺得天旋地轉,跟着車在慣性下瘋狂打轉。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坐着的豐田已經靠着内側護欄,在離缺口的距離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萩原研二用車讓她在的車停下來了。
好驚險。
她忍着痛向前方望去——馬自達半個車身都探在斷橋外,車身變形得厲害……駕駛座上的男人從扭曲的車門裡鑽了出來,向來打理得當額發相當淩亂,那身襯衫崩了幾顆紐扣,領帶也歪斜地挂着……他笑着看了過來,禍原瑠衣默默移開自己有些失禮的目光。
……
再晚一點停止的話,他在的那輛車一定會先一步掉下去吧?
是為了江戶川柯南嗎?
禍原瑠衣搭上向她伸出的手,艱難地爬起身,還是撞上這家夥的目光。
一如既往的溫柔啊,還有這種感覺……是她的錯覺嗎?
“你有受傷嗎?”萩原研二搖了搖頭。
沒受傷?還是傷口不嚴重?
禍原瑠衣低下頭,避開對方不同于平常的視線:“謝謝你,萩原君。”她低聲補充道:“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和江戶川柯南。”
是啊,冒着生命危險救人,如果幹這種事情的是禍原瑠衣這種自私鬼的話,絕對可以四舍五入成告白的!
冷靜,禍原瑠衣飛快地聯想着,萩原研二和她不一樣,那家夥可是救個小偷都能豁出性命的。
忍不住擡頭欣賞眼前警官盛世容顔的禍原瑠衣陷入猶豫,這種分明是關切在意的眼神會是騙人的嗎?
她有什麼地方能讓這位内冷外熱、看似極其善于交際、但知心好友隻有一個人的警官喜歡呢?
——
他到底有什麼地方能讓她喜歡?
萩原研二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看着面前拉着自己的禍原瑠衣,明明受了傷卻隻顧着他,連自己額頭上有學都渾然不覺。這副神情太過真摯,那雙平日裡充滿狡黠笑意的桃花眼,現在就那樣直愣愣地就望着他……
好可愛。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萩原研二倉促地移開視線。
無論是在卡拉OK案件還是失竊案的時候,禍原瑠衣毫不掩飾對他的興趣,把關心攤開得明明白白。
萩原研二自認為自己魅力沒有大到可以讓危險組織的成員對自己一見鐘情。
毫無距離感,自作主張地要求他……偏偏是真心的。
明明是把謊話當作呼吸一樣平常的人,為什麼偏偏對他總是坦誠?他究竟哪裡值得?
……
她嘴上說着讨厭警察和罪犯,其實本質是和小陣平一樣熱血的人吧?她會在他被懷疑成嫌疑人時,堅定地相信他,真心實意地擔心他的生命安全總是很努力地救人,就是剛剛命懸一線時,所想的也是為江戶川柯南謀劃生路。
……
他好像也無法自拔地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
某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家夥戴回剛剛被撞掉的墨鏡,嚷嚷道“喂,禍原,我也在啊。”松田陣平的話語在禍原瑠衣耳裡聽來相當欠揍:“我不是和你說過要踩油門嗎?”
“這句話原來是用在這裡的嗎?松田君麻煩你去看看柯南他們狀況如何!”禍原瑠衣無語凝滞,她剛剛都已經想到萩原瑠衣這個名字好不好聽了———總之,就當周圍的人不存在,趁熱打鐵地告訴萩原研二,她已經不在意他總是不顧自己生命的事情了。
嗯,先這樣說哄哄他吧。男人是要哄的。不過他那個時候居然因為這種事情就和她斷交啊,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禍原醬,還好嗎?”禍原瑠衣猛地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搭在對方手上,該死,一直在胡思亂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怎麼會犯這種智障錯誤。于是乎她立刻松開手,扶住旁邊殘破的車輛,道:“失禮了,我剛剛沒有反應過來……我沒受什麼傷。”畢竟有山口秘書和安全氣囊做緩沖,所以她沒系安全帶也沒什麼傷——
遲來的痛覺打斷了她的話語,果然,一松開對方的手,沒了支撐,兩條腿連站都站不穩。
“沒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禍原醬失禮~”萩原研二用着平常在社交場合的口吻說這,臉上卻是認真的神情:“你沒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