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開始下毛毛雨,落在陸知節的臉上,随後附着在上面,像戴了一層面具。
他出門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無處可去。陸知節所有的生活軌迹早都被文靈給占滿了。
一旦陸知節的世界沒有文靈,他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在小區裡走了許久,陸知節找了一個長凳子坐下,眼神空洞。他臨走沒有帶手機和鑰匙,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自我放逐。
經過網友提醒,他也徹底認清了現實。
昨晚文靈吼他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腦海中,雖然當時他意識模糊,但文靈說要他滾出去的話陸知節卻聽的清清楚楚。
陸知節坐在早就被雨水浸透的長椅上,冷意瞬間侵占全身。他的表情很淡漠,雙手交握在身前,如果細看還能發現他的手正在微微發抖。
早上他出門什麼都沒帶,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裡。陸知節坐下來以後就不想起來,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前方,渾身僵硬仿佛是一座雕像。
但是他長得又突出,雖然下雨天外面沒有多少人,但是零零散散的路人還是會多看他一眼。光是早上遛狗的住戶都來了好幾波,看他脊背挺直坐在那裡還以為是在等人。
熱情的小狗蹦蹦跳跳的爆沖到陸知節的附近,小狗身上潦草的毛發在撲騰間碰到了他褲腿的邊緣。
狗主人站在一旁輕聲呵斥,緊緊拽着繩子,這才沒讓自己家的狗樸上去。
陸知節扭頭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繼續當雕塑。
他很少會露出這種神情,溫潤如玉的臉龐現在冷的不近人情,熱情小狗被他看了一眼隻好無趣的走開。
雨水滴滴答答的從樹葉上落下來,滴在地上的水窪上,蕩起一圈圈漣漪。遠處樹底下有一隻麻雀一直用尖嘴梳理着身上的毛發,雨水洗滌了一夜的公園裡蒼翠欲滴生機勃勃。
這一切卻都與陸知節格格不入,他不笑也不說話,配上那身黑色的衣服更顯得肅穆三分。
他垂着眼,已經放棄了思考。
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一陣風吹過來,冰涼的雨水斜刮到他的臉上,他抖了抖眼皮依然沒有動作。
雨後的早晨有點冷,和昨晚水汽溢進溫暖房間時的氣息差遠了,純淨但淩冽。
原來下雨在室外沒有那麼舒服啊。
隻可惜昨晚那樣美好的夜晚他再也不會有機會經曆了。
陸知節斂起眉眼,強硬的把那最後一絲期盼擠出去。
沒關系,就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行了。
說起來也有點好笑,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煩人,文靈能夠忍這麼久已經很仁慈了。
走了也挺好的,至少不會讓文靈厭煩。
陸知節被凍的半張臉發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股冷空氣被吸進鼻腔,讓他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他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如此反複幾次,身上發冷的感覺依然沒有緩解。雨霧下的眉眼越來越模糊,像是把他的五官都蓋住。
太難熬了。
好想她。
如果能在死之前再看一眼就好了。
他微微低頭,頹然的用手心把臉埋進去。
至此眼前一片漆黑,陸知節的精神也被反複拉扯的難受。
恍惚間,好像有一個熱源在靠近。
溫暖的懷抱傾身而來,讓他的頭輕輕靠過去,帶着熟悉又溫軟的香味。
他震驚的擡頭,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
那張臉他早上才見過。
文靈隻簡單穿了一身休閑的衛衣和牛仔褲,表情淡淡的,不過是随意攏了攏頭發就足以讓陸知節移不開眼了。
毛毛雨鋪天蓋地,模糊了陸知節的雙眼,但他還是努力睜大眼,一定要看清楚女孩的臉才罷休。
“怎麼坐在這。”
聲音也好聽,像是夏日裡的青檸,沁人心脾。風雨交加下,文靈的臉被浸的水潤,陰天顯得她皮膚很白。皺眉站在那裡像是有些不滿。
她早上走的急,穿的還是平底帆布鞋,一路上鞋面濕了大半,鞋尖處沾滿了泥濘的水。文靈嫌棄的在陸知節的褲腿上蹭了蹭。撅着的嘴唇看起來很好親,肯定又軟又香。再往上是被凍的微紅的鼻尖,不耐煩的眉眼和被雨水沾濕的睫毛。
陸知節任由她把鞋上的髒泥蹭在自己的褲腳,盯着文靈那雙清透的眸子一個勁的瞧。
昨晚那雙眼睛也是這樣,被親軟了親舒服了,裡面被藏了情意,看的人發愣。
陸知節還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他有點不确定的伸出手,碰到了衣角。
文靈看他這呆呆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也不怎麼好:“你一大早亂跑什麼?害我好找,鞋子都濕了。”
女孩沒有半點禮貌,手插着衛衣的兜裡,一切都是這樣理所當然。站的也懶散顯得人很沒精神。
“早上丢下早飯就跑了,我午飯晚飯怎麼辦。”
冷空氣攜着雨水,很快就能穿透布料的防禦,皮膚冷的緊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