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予待在家裡單手寫代碼,半晌門鈴響了。
十多分鐘前張知和剛發消息說要過來,沒想到來這麼快。
段明予打開門,見着穿着短袖短褲的張知和,手裡拎了一個沉甸甸的大果籃,裡面擺滿了各種進口水果,顔色鮮豔。
倒是非常照顧獨臂人士,水果大多都是可以帶皮吃的。
段明予看着那陣仗,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是來看望我的還是來這裡開水果店的?”
這一籃水果他一個人得吃到什麼時候?
張知和沒察覺到他的無語,把果籃撂在茶幾上,然後上下打量着他打着石膏的手臂。
“手恢複得怎麼樣?”
“就過了幾天。”段明予沒好氣地說。
“還好傷的是左手,唉,你說你也是,當時怎麼就那麼沖過去了呢?”張知和歎了口氣,回頭坐進了沙發裡,接着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不滿,“說實話,黎宿太不識好歹了。你為了救他都成這樣了,他還朝你發一通脾氣,是我我比你還生氣,說話可了太傷人了。”
雖然說這場事故确實黎宿不無道理,但是他肯定是無條件站在段明予這邊的。
聽到這個的名字,段明予臉色瞬間陰沉,他坐進沙發,用右手錘了下抱枕,咬着牙說:“閉嘴,别提他。”
張知和看他身殘志堅地用沙抱枕出氣,知道他心裡憋屈,也就不再多說黎宿的事,轉而關心起他的傷勢。
“行行行,不提不提。”他趕緊轉移話題,他拿起一個飽滿的蘋果,“有道是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蘋果吃不吃?我給你削一個。”
段明予沒應聲,算是默許。他靠在沙發上,閉着眼,腦子裡卻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黎宿當時和他的争吵的場景。
他越想越氣,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休養期間不能亂動,每天除了疼就是悶,再幹受這種氣,感覺遲早會把自己氣得内出血。
他真的很想把黎宿叫來,指着他的鼻子痛罵一頓。
張知和的目的是來看望朋友,為其做的努力目前隻有削了皮的蘋果。他很快暴露了不靠譜的本質,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看電視,做起了房子的主人翁。
段明予嫌他看的狗血美劇聲音聒噪,沒待多久就進了書房重新敲代碼。短短一小時,他就聽到張知和幾次開關門的聲音。
他忍無可忍地走出書房:“張知和,你真把這當你家了是吧?”
張知和拎着外賣無辜地走回來:“冤枉,我們的午飯到了啊。”
段明予這才發現沙發腳旁邊多了兩本厚厚的冊子。他撿起其中一本,問:“這是什麼東西?”
張知和:“哦,這個是剛到的快遞,我把周青青五一拍的照片沖成相冊了。”他得意洋洋,“有一本是給你的,你要翻開看看嗎?”
一提五一就不得勁,段明予食不知味得翻開相冊,還正好翻到黎宿在寨子和那個店裡那個小孩下棋時的抓拍照。照片裡,黎宿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寵溺。
段明予頓時無語了,把相冊猛然關上。
張知和以為他是翻得手痛了,也沒追究,自說自話:“我跟你說魚哥,那個周青青簡直就是個瘋婆子,拍了我這麼多醜照,我加她微信問她是不是黑我,她居然立馬用我醜照做表情包,真服了!”
段明予把相冊放回原處,重新坐回沙發。此時電視裡的美劇正好上演男女主你愛我我也愛你,可是我們暫時還不能在一起的橋段。
他吃着能淡出鳥的外賣,正愁沒地方撒氣:“嗯,她做的對。”
張知和:“?你是不是帶了點私人恩怨?”
又過了一周,段明予手臂的疼痛感稍稍緩解了一些,但煩躁感卻有增無減。除了身體的不适,他開始被新的噪音騷擾——隔壁鄰居養的貓。
最近這幾天,貓叫聲變得很頻繁,尤其是晚上,叫聲頗為凄厲,像是在哀嚎,估計是發情了。這噪音在晚上顯得格外刺耳,讓本來就睡眠一般的段明予更加煩躁。
他實在是受不了了。與其每天在床上咒罵,不如直接去溝通解決。
晚上七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段明予強忍着手臂的不便,套上一件薄外套,站到隔壁鄰居的門口,擡起沒受傷的左手,按響了門鈴。
叮咚。
等待許久,門才被打開,伴随着一陣誘人的香氣。段明予的視線剛擡起來,就愣住了。站在門口的竟然是穿着淺藍色圍裙的黎宿。
對方那張漂亮鋒利的俊臉,平日沒有表情時總是帶着疏離和冷意,此刻卻因為圍裙的反差,柔和了不少,多了幾分居家的煙火氣。
而他的身後,一隻灰白毛色,圓頭圓腦,有着芝士花紋的美短起司正難受地蹭着他的腿。因為有外人在,隻敢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叫喚。
這隻噪聲源看起來還很小,約莫七八個月大。
在場的兩腳獸也屬于是冤家路窄。
空氣就這樣凝固了。
“……”
“……”
兩人都驚訝地沉默着,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古怪的尴尬。
貓咪似乎沒察覺到主人和陌生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隻顧着自己難受,繼續蹭着黎宿的腿。它的模樣确實很可愛,一張品相很正的八開臉上,瞳孔比平常的貓要大,還帶着微笑唇。除了身上灰白的花紋,它胸脯的毛像雪花一樣白,四隻腳像戴了白手套,看起來都很好摸。
此刻它圓圓的眼睛裡帶着一絲可憐。
段明予回過神,最先打破了沉默,語氣裡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無語:“你住我隔壁?”
黎宿微微垂下眼,聲音聽不出情緒:“我最近才全搬過來。”
段明予的目光從黎宿身上移到貓身上,又回到黎宿身上,壓着火氣說:“說正事,你的貓叫得太吵了,吵到我休息了。”
黎宿伸手将貓抱了起來,輕輕撫摸着它的頭,臉上露出些許歉意。
“抱歉,”他說道“它到發情期了,我最近太忙了,正打算明天帶它去絕育。”
段明予看着黎宿懷裡乖巧的美短,再看看黎宿,他穿着圍裙的樣子和平時截然不同,但臉還是那張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貓很可愛,主人很一般啊。
“行。”段明予簡短地應了一聲,目的達到,便轉身要離開。
就在他邁步的時候,黎宿突然叫住了他。
“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黎宿的聲音帶着一絲試探,眼神在段明予打着石膏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段明予本來想直接拒絕,但目光不經意又瞥見了黎宿懷裡那隻毛茸茸的小貓,它正擡起頭,黃綠色的眼睛看向他奶聲奶氣喵了聲,仿佛在邀請。
就在這時,段明予肚子也不和事宜地咕了一聲,他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