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湯!快!”
劉太醫的喊聲驚醒衆人。
顧念被擠到角落,看着宮女們捧着的藥盞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忽然想起替李巍換藥更衣時,他望着鏡中潰爛的身軀喃喃:“這般模樣,倒不如......”
當時窗外突然飛過青雀,後半句便隐在了鳥鳴裡。
“原來如此。”
顧念攥緊袖中暗藏的礦石碎片,鋒銳邊緣刺破掌心。那人哪裡是在布局,分明是借着肅清朝堂的由頭,在等一個體面的解脫。
她望向榻上逐漸僵冷的軀體,系統警報聲與皇後哭喊交織成網。隔着紛亂人影,李巍青灰的唇忽然翕動,看口型竟是,禮貌疏離的兩個字。
“多謝。”
東宮瞬間炸開了鍋。
宮女們驚恐地捂住嘴,壓抑着尖叫,太監們則神色慌張,腳步踉跄地來回奔走。
皇後娘娘手腳并用地爬到太子身邊,雙手顫抖着捧起太子的臉,泣不成聲,“太醫,快傳太醫!你們都死哪兒去了!”她聲嘶力竭地咆哮,眼眶中滿是驚恐與絕望,淚水不受控制地奔湧而出。
“皇後娘娘,千萬别亂了分寸啊!”羅媽媽提醒。
皇後頓時驚醒,她美目驟縮,多年養成的沉穩迅速占了上風。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聲音清亮而有力,瞬間鎮住了周圍亂作一團的宮女太監。
“都不許慌!随風,你即刻飛奔太醫院,把院正和所有擅長急症的太醫都請過來,要是敢耽誤片刻,仔細你的皮!”
“羅媽媽,你去膳房,讓他們速速熬好上等的參湯,再準備幹淨的熱水和布巾,快!”
随後,她又指揮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小心地将太子擡到床榻上,動作輕柔又迅速 。
趙喬桑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身體止不住地劇烈顫抖。她的眼神中,除了對太子顯而易見的擔憂,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恐懼,那恐懼濃烈得仿佛要将她吞噬。
這場鬧劇,因她而起,若太子,真的不好了,她的命也沒了……她的記憶,如同龍卷風,絞殺的七零八落,三年時間,對她而言,卻更像一場厚厚白雪,覆蓋住了一切,過目隻有餘白。
她這三年到底怎麼了?
她不但害怕之前三年人生的失蹤,更怕自己的未來,錯失在自己這次的差錯中。
她雙手死死捂住嘴巴,像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雙腿發軟,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她緩緩往後退,後背緊緊抵着牆壁,仿佛這樣就能尋得一絲安全感,可那顫抖的身軀和慌亂的眼神,無不洩露她内心的極度不安 。
蘇氏則一邊疾步走向太子,柔聲對守在太子身邊的皇後道:“母後,您先别急,太醫馬上就來,殿下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作為肉墊的顧念,則被完美忽略,隻剩下随喜,暗暗将她攙扶起,悄然立于寝殿暗處,正巧把宮殿裡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劉太醫匆忙趕到,額頭上滿是細密汗珠,顧不上擦拭,便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手微微顫抖着,找準穴位施針,又趕忙喂藥。
可李巍依舊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額間冷汗不斷滲出,浸濕了鬓邊的發絲 ,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仿佛随時都會停止呼吸。
劉太醫汗如雨下,這……屍毒怎麼失控了?!
這,這,可不是他們能救的,除了三年前控制住太子爺毒素的巫神大醫,姜堰巫醫啊!
「警告!觸發緊急任務」
「檢測到李巍體内受到青冥毒素刺激,屍毒擴散值突破臨界點,當前腐爛值:89%」
「強制觸發緊急任務:【日夜腐心】」
「任務内容:找出下毒人,停止青冥毒刺激」
「失敗懲罰:宿主被系統絞殺清零」
……
李桓心急如焚,一路在轎辇上不停催促。剛到東宮,他便飛身而下,腳步踉跄地沖向太子寝殿。
殿内一片混亂,衆人的哭喊聲、奔走聲交織在一起。
李桓看到太子面色青白,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仿佛随時都會停止呼吸,瞬間紅了眼眶。
他緩緩走到床邊,顫抖着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太子的臉龐,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太子剛出生時的模樣。
這是他和蒙初的孩子。
那時的他,初為人父,滿心歡喜與驕傲。巍兒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承載着他與蒙初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從牙牙學語到蹒跚學步,從啟蒙讀書到參與朝政,巍兒的每一個成長瞬間,他都曆曆在目。
記得巍兒第一次騎馬,小小的身軀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卻眼神堅定,不肯服輸。他在一旁緊張地看着,心中既擔心又欣慰。
三年前,蒙初失蹤,皇後将巍兒記在名下,他将巍兒順理成章封為太子。
十五歲的少年郎,就算身中奇毒,卻還是随他參加朝會,第一次出現在朝會上的少年郎,雖略顯稚嫩,但那認真的神情和對治國理政的濃厚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