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隻是跟着安哥哥偷偷上了一次茅房,他就不願意理自己,比起之前嫌棄自己的态度更惡劣。
她今日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找安哥哥,就像娘親說的那樣,要漂亮,要乖巧,可安哥哥為什麼臭罵她是怪物。
怪物!為什麼所有人都罵她是怪物呢?
以前在别的府邸,他們就罵娘親是狐狸精,還罵她是怪物,沒人願意和她玩。
但娘親和她說,隻要她們足夠漂亮,足夠乖巧,總有一天會有人喜歡她們。
所以她們跟着爹爹來到了蘇府。
她終于完成了娘親的囑咐,娘親很開心。
可是,現在她要死了,娘親的希望破滅了,會不會怪自己沒用?
火燒了好久,不知何時,屋外傳來洪亮的呼喊聲。
青年男人用力撞擊試圖推開房門,卻被砸下來的橫梁擋住了去路。
火焰的熱浪撲面而來,他吓得後退一步,咬了咬牙,轉身抱住自己的孩子跑開,再也不敢回頭。
瀕死之際,阿穆聽到了低低的私語聲。
“瑾兒,她一定會報複的,但歸墟山的妖有規矩,它們不會報複小孩,隻會殺他們的父母。你爹反正已經不行了,不如,你就替叔叔承認是你吧。”
“可是這樣不好吧,叔叔。”小蘇懷瑾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幾分猶豫和不忍。
“我求你了,瑾兒,叔叔以後一定對你好,叔叔保證以後鋪子也交給你打理。”
“叔,你先起來,不是鋪子的問題,我爹,他是我爹啊,我怎麼能……”
重重的磕頭聲響起,青年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鮮紅的血迹順着他的臉頰滑落。
他哽咽着,聲音沙啞而絕望,“叔叔就安兒一個孩子,他從小就沒了娘,你難道想要你弟弟年紀小小也沒了父親嗎?叔求你……”
蘇懷瑾沉默了,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眼中的掙紮和痛苦。
他看了看遠處熊熊燃燒的屋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叔叔,終于咬了咬牙,低聲道,“好,叔,我答應你。”
餘容搓了搓泛起雞皮疙瘩的雙臂,不可思議地‘嘶’了一聲,“所以說,這裡的鬼就是十年前那個管家的女兒……不對,是兒子?”
她一直覺得原主已經夠變|态了,沒想到這個阿穆的母親,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病态的母親,硬是把兒子打扮成女兒,還異想天開地想用她的假女兒坐上主人的位置……
我的天,這是什麼詭異劇情啊!
她看向蘇懷瑾,眼神裡多了幾分同情和愧疚。
作為整個事件中難得的好人,卻一開始就被他們貼上“壞人”标簽,實在是冤枉。
“所以,蘇老爺對你那麼好,甚至準備分一部分鋪子給你經營,是因為愧疚吧?
可這樣一來,蘇懷安就不高興了。他懷疑你對他下藥,想把你趕出去……沒想到,那隻鬼竟然是真的。”
祈桐站在一旁,雙手抱臂,指尖輕輕點着手肘,神情微凝。
“那麼,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我們那天看到的老夫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老夫人,而是被阿穆附身的傀儡。”
慕遺風冷笑一聲,“蘇懷安自己種下的因,如今嘗到苦果,也算是天道輪回。他技不如人,被阿穆報複,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祁桐眉頭一皺,目光微冷睨去,慕遺風慢慢恢複那副乖巧樣。
眼看祁桐又要開始教育模式,餘容及時圓場,叉着腰擺出義憤填膺樣。
“就是啊,這件事情本就是蘇懷安有錯在先。”
燕辭歸輕輕搖頭,沉聲道,“可陽間之事需交給陽間來管,況且,阿穆的仇人是蘇大少爺,他卻為了一己私害了蘇老夫人,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所以,現在還是要保護蘇大少爺。”
他目光轉向面色不大好的蘇懷瑾,“至于阿穆的死,那是蘇家的事,瑾少爺,包庇親人犯罪并非明智之舉。”
蘇懷瑾隻好苦笑道,“這事我知道的。”
燕辭歸點頭。
這時祁桐眉頭稍擰,眸光閃過瞬間亮痕,似是想到了什麼關鍵點。
“可是,我忽然想起來,雖阿穆的鬼魂慢慢強大,但強大到能附身在人身上,需要的條件特别苛刻,至少二十年修為。
除非有某種媒介或力量在支撐他,否則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占據活人的身體。”
餘容眨了眨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祁姐姐,你的意思是……阿穆的突然出現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祈桐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露出贊許的神色,
“聰明。”
蘇懷瑾如是被重錘擊中般忽而想起什麼,擡起頭,眼神凝沉,聲音低啞而顫抖,“半年前……我恍惚間曾在院子裡見過那個女人。”
空氣中那根緊繃的弦被猛地撥動,震得人心頭一抖。
*
“遺風,那黃鼬精不好對付,不然,我和桐兒過去,你帶着年年,好好保護她。”
燕辭歸的語氣有點猶豫。
據蘇懷瑾所言,蘇老爺早知那個女人是妖物,但架不住她的美貌誘惑,還是将她留在了府中。
自從阿穆離世之後,蘇懷瑾就跪在管家面前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個女人當場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晚上便從老宅傳來了他父親離世的信封,三日後消息傳到蘇府,蘇老爺給了一大筆撫恤金,那管家也請辭了,此事之後算是翻了個篇。
黃鼬精确有用妖術附身的能耐,若是她的力量支撐阿穆讓她完成這一切,那麼就說得通了。
為了避免行動的時候打草驚蛇,他們需要兵分兩路,一支隊伍去圍剿黃鼬精,另一隻隊伍則代替蘇懷安,去會一會這個阿穆。
之前說好,這段時間保護剛入隊伍的餘容的任務由幾人輪流遵守,這段時間分配的都是燕辭歸。
不過燕辭歸自是不想和祁桐分開,二來,他和祁桐一樣一向嫉惡如仇遇事習慣一馬當先,那隻鬼雖能化形,卻沒有什麼攻擊性,讓餘容參與未嘗不可,但那妖怪詭計多端,他堅持自己親自出馬。
餘容撐着下巴,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心歎,燕辭歸還把慕遺風單純的當孩子,當祁桐的師弟看待,卻不知慕遺風心中藏的是和他搶女人的心思。
可一心想要和祁桐獨處的慕遺風怎麼會答應呢?
她一副‘早就看透’的心态默默等着他的拒絕,下一刻。
“好啊!”慕遺風聲音清越幹脆,燕辭歸贊許點頭,餘容睜大眼睛,立時後脊發涼。
剛才她差點以為她的攻略有了大突破,但直覺告訴她,完全不是這樣的。
事實證明,餘容猜對了。
慕遺風帶着幾分慵懶地倚在交椅上,手指在木質扶手上輕點,那上挑的眼睨過來,嘴角噙着淺淡的笑,眸光中滿是将獵物攥在手心裡的意味。
這樣的一次獨處機會,是極好的獵殺時刻,七月十四,鬼門大開,到時是被惡鬼啃食還是冤魂撕裂,可就不好說了。
對了,臨行前得讓她把衣服洗了,不然可就浪費了這麼一次磋磨她的機會。
餘容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哭歎,“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