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有找我。”池晏安才看見手機裡的信息。
“對,可能你在打球,沒看到。”
“抱歉。”
“沒事。”
“你下次可以直接打給我,不用發信息。”
“好。”
車駛過重重山疊,韓佳奈和池晏安各自坐在一邊,一路無言。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天空呈現橘黃的顔色,染黃了一大片雲彩,時間漸漸過去。
直到車子停下,韓佳奈揉了揉酸澀的雙眼,看向窗外。
346墓園。
墓園地處偏僻,背靠群山,風景優美,僻靜。
池晏安帶着她走了進去,他好像來了很多遍,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上台階的時候,他捋了下衣袖,露出手腕,他皮膚白,韓佳奈可以清晰的看見他手腕上的青筋。
他朝她伸出手。
韓佳奈猶豫了下,還是搭了上去。
越往上,台階有些高。韓佳奈這幅身子剛痊愈,有些虛弱,走了一會就開始喘氣。
還好有池晏安扶着她,不然她得坐下休息會。
“到了。”池晏安松開她的手。“介意的話我就不過去了。”
“嗯,我自己過去。”
“好,替我跟叔叔阿姨問聲好。”他說。
叔叔阿姨?
韓佳奈愣了會,但還是往前走。
池晏安站在台階上,看着她往前邊走去。
韓佳奈一邊走,一邊心裡打着鼓。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尋找着姓韓的人。
她在一塊墓碑停了下來。
是一塊合葬墓。
她半蹲下身,去撫摸墓碑上的刻字。
韓雨生。
1973—2012。
楚佳。
1973—2002。
她沒有多留一會,很快就對池晏安說要走。
她害怕留在那裡。
明明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她,但她卻好愧疚,好痛苦。
“韓佳奈”,為什麼他們離開了。
高中的時候,你卻還可以這麼開朗呢?
-
“睡會吧。”池晏安對她說道。
“好。”
韓佳奈靠在車椅上,明明很累,卻睡不着。她呆滞的盯着車窗。
車子在倒車,剛駛出停車場,韓佳奈聽見池晏安驚呼一聲。
“她!”
“怎麼了?”
“那是時槿嗎?”
韓佳奈轉頭往池晏安那邊方向看去。
對時槿,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個人,不是時槿,還能是誰。
韓佳奈看見她走進了墓園大門,池晏安見狀打開了車門。
情急之下,韓佳奈一把拉住了他。
“你幹嘛去?她來這裡,現在應該不想被人打擾。”
池晏安看了眼她,最後收回了手,他将車門關上。
-
他們終于走了。
等池晏安和韓佳奈走出了墓園,時槿等了一會,确認他們不會再來了,這才走進了墓園。
他們無緣無故來346幹嘛啊?
時槿一頭霧水。
池晏安沒有理由,韓佳奈更沒有理由啊。而且她也不知道346是什麼地方。
她能來這,就說明是池晏安帶她來的。
但是池晏安,為什麼呢?
時槿也沒有心情多想。
和池晏安告别後,雖然跟他說自己有想去的地方,但那隻是理由。
她在校園外駐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突然她想起了父母,跟着自己的想法,她走到了公交車站。
就來到了這裡。
時槿走到父母的合葬墓前。她跪下身,從包裡掏出一早準備好的濕巾紙,擦去墓碑的粉塵。上邊擺的東西還很新,應該是不久前,她自己來過了。
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幾乎一周就來一次。
後來長大了,時間越來越少,來的次數就很少。
池家父母偶爾也會陪她來,這塊墓地,就是池家買下來的。
她擦的很仔細,細緻到邊邊角角。
她動作沉穩,眼淚卻一滴一滴的從眼眶滴落。
“爸,媽,我是佳奈,不敢相信吧。”時槿一邊擦一邊說道。
“剛剛那個不是你們的佳奈,我才是哦。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從十年後回到了這裡,和她交換了靈魂。”
“但你們放心,你們還是我的爸爸媽媽,我還是你們的女兒。”
擦完後,她觸碰着父母的名字。
“爸媽,我現在叫時槿哦,你們千萬可别保佑錯了人。”
她的母親,楚佳,在她5歲的時候車禍去世。
那是個周六的雨夜,母親開着電動車,去花滑中心接她。
小轎車無視紅燈,朝着前方沖去,速度極快,把老老實實過綠燈的母親撞倒在地上。
肇事方逃逸,她母親躺在血泊中,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當場死亡。
母親去世的突然,父親韓雨生一蹶不振。
他本來經營着一家漲勢很好的公司,由于太過傷心,做了一些決策上的失誤,有些不懷好意的人趁火打劫,所謂的朋友,親戚,表面同情可憐,實則在盤算着怎麼把他的血都給敲詐完。
韓雨生公司破産,被迫欠債,背上了巨額欠款還不清不楚。
愛人離去,所謂的朋友親戚,在利益面前,也都離他而去。
他已經痛苦到麻木,準備自己去迎接死亡。
當初韓佳奈還小,母親去世後,她和奶奶在南城住着。
可那些追債的人卻追到了南城,去威脅他的母親和女兒。
看到年幼的韓佳奈像個可憐包一樣蜷縮在角落,躲避客廳那些追債男人的怒吼和威脅。
韓雨生覺得自己是個該死的混蛋。
但他不該去死,他死了,佳奈怎麼辦?
楚佳和他相聚後,肯定也會讨厭他。
他開始振作,但是他沒有資金重啟公司,剛開始就做些小買賣,準備存夠一些資金,開始東山再起。但是這樣存錢太慢了,他每個月還得還款,所以他去找各種兼職。
送外賣,賣早餐,搬重物,進工廠做夜班,等等工作,他都嘗試了個遍。
11歲奶奶去世,韓佳奈離開南城,去了朝桦,跟着韓雨生生活。
韓雨生壓力變大,需要供韓佳奈讀書,還要照顧她生活,後邊隻要有活,他都接。
韓佳奈自小跟着奶奶,小小年紀已經懂得自己照顧自己,生活瑣事基本不用韓雨生擔憂。
韓雨生愧疚心疼,但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照看她,他需要錢。
他的年紀一天天變大,身體也在一天天變差,再也不能像年輕的時候一天做多份工作。
就在這時,他遇見了池晏安的父親,池東。
池東得知了韓雨生的現狀,欣賞他不折不撓的心态和行動力。他說在韓雨生的身上,仿佛看見了以前的自己。
如此,他便進了池家,成了池東的司機。池東開出的薪酬豐厚,他便可以不用再去做那些零碎的雜活。
兩人閑着在車上也會閑聊,池東在商戰場上浸染多年,給韓雨生提了許多對他有用的建議。
兩人友誼漸漸深厚。
聽聞他還有個女兒,池東提議讓他女兒住進池家,他還能多照顧,不用老是擔心。
韓雨生剛開始是拒絕的,但自己現在租住的地方是個老房子,一到雨天就漏雨,天花闆都是發黴的痕迹。
有次因為一些事,池東去了趟韓雨生的家,當時韓佳奈在上學。
房子雖然狹窄,發黴的痕迹随處可見,但仍舊整理的幹幹淨淨。看到韓雨生父女倆住在這樣的環境,他再次勸韓雨生。
苦誰都不能苦孩子。
孩子去了池家,生活環境會好很多。
家裡他有個同齡的孩子,兩人同齡,話題也多,還可以做朋友。
13歲,韓佳奈住進了池家。
剛開始她還戰戰兢兢的,生怕在池家得罪人,對誰都笑臉相迎,嘴巴很甜很會說話,看起來沒有一點脾氣。
很讨喜。
池晏安的母親柳韶華很喜歡她。
日子一天一天好了起來,韓雨生和她承諾,等他生活好起來了,欠債還清了,她會讓韓佳奈住進像池家一樣大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