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後背的濕潤，孟熹甯再也憋不住，她轉身，撲到孟靜姝懷裡，聲音帶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怪我。”

“我心好疼。”

“姐姐，我讨厭程凜。”

她說的語無倫次，每說一句，哭聲就大一分。

孟靜姝流着淚，她輕輕拍着孟熹甯的後背，無聲地安撫着她的情緒。

半響，嚎啕大哭變成了小聲抽噎。

孟靜姝說：“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這麼相信程凜嗎。”

孟熹甯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

“畢業我就進了言秌，那時候公司是兩支隊伍，程凜一隊，王騰勳一隊，我是王騰勳招進來的。”孟靜姝緩緩道來：“實習工資八百，堅持了兩年，就在我要熬出頭了，我師傅參與的項目出了問題，他設計的建築方案，有一部分承重牆的位置和承載能力與實際需求不符，而這個失誤在施工階段才被發現，甲方統計失誤成本将近六百萬。”

頓了頓，她接着說：“他把事推到我頭上，說這塊區域是我負責，王騰勳發了很大火，他不聽我解釋，當場把我開了，但該賠的錢我也要賠，兩百萬。”

孟熹甯瞪大眼：“他瘋了吧。”

“那時候簡直天塌了，錢沒掙到，還負債了天文數字。”孟靜姝歎了口氣：“王騰勳沒擔當，程凜卻站了出來，他帶着我們設計團隊去和甲方道歉，一連喝了五天，甲方才松口，合同推遲一個月，賠償兩百萬，而這兩百萬程凜掏了，他接手項目後第一件事就把我師傅開了，又把我要到他們隊，他說看過我的設計作品，覺得我在王騰勳組被埋沒了，讓我跟着他專注做設計，那時候我覺得一個對員工負責，工作認真的人不會是壞人。”

她摸了摸孟熹甯的頭頂：“你一直崇拜我，其實我一點也不厲害。”

孟熹甯搖頭：“你就是最厲害的。”

孟靜姝笑着流下一滴淚：“姥爺是在咱家走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天正好是我去學校看成績。”

孟靜姝嗯了一聲：“我午睡起來，發現他躺在炕上喘不上氣，馬上打了120，救護車四十分鐘才來，剛擡上車，人就沒了，那會兒我就想他要是生活在城裡是不是還能救回來，我不想讓爸爸媽媽也這樣，我想讓他們過好日子。”

“甯甯，其實我挺害怕和程凜鬧掰的，我沒有那麼強的能力，我怕穩定的生活發生改變，我怕承擔不住他們。”

“還有我。”孟熹甯哽咽，她把臉深深地埋進孟靜姝胸前，緊緊抱着她：“我也能掙錢，我也會照顧好爸爸媽媽，我們一起承擔。”

“對不起。”孟靜姝閉上眼睛：“一直把你當小孩，我應該聽你的。”

孟熹甯搖頭不止。

…

次日醒來，孟靜姝不在房間，孟熹甯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下床去了衛生間，鏡子裡的女人頭發亂糟糟，眼睛腫成一條縫，孟熹甯僵硬地笑了下，鏡子裡的女人也跟着笑，好吧，這确實是她。

洗漱過後，她打電話問前台要了些冰塊，直到眼睛消腫了些，才出門去了醫院。

孟成明精神頭不錯，鄭秀放下心也愛說笑了，她和隔壁床的媽媽聊得歡快，還把孟靜姝提來的水果分了一半給人。

孟熹甯餘光瞄了眼孟靜姝，安靜地坐在一邊，剛經曆了深入談心，她還有點不太好意思。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削了皮的蘋果，孟熹甯擡頭，孟靜姝挑眉：“吃吧。”

“謝謝。”孟熹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随着孟成明恢複的越來越好，春季賽的比賽也進入尾聲。

這天，在醫院便利店買完咖啡，孟熹甯點開最新的比賽直播，旁邊的位置被拉開，頭頂傳來孟靜姝的聲音：“你和趙瑾珩……”

話沒說完，但孟熹甯聽懂了，她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分手吧。”

孟靜姝感覺可惜：“小趙很喜歡你。”

孟熹甯默然：“他是個好人，我不想耽誤他。”

“你自己決定，别後悔就好。”孟靜姝拍了拍她肩膀，起身回了病房，明天她要回江月，交接工作上的事。

耳機裡熱血的聲音覆蓋不了她的大腦，一想到和趙瑾珩分手她就很難過，孟熹甯關掉直播，放了一首勁爆的音樂，戴上羽絨服的帽子，趴在桌上。

…

中午，孟熹甯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崔子妍，她回國了，想去家裡看看鄭秀。

孟熹甯實話實說，孟成明生病了，他們一家在北城，崔子妍詫異的說他們現在就在北城，宋雪夢非要來看趙瑾珩比賽。

就這樣，下午三點，崔子妍出現在病房裡。

鄭秀看着身材姣好的女人，疑惑道：“你找誰？”

崔子妍摘下墨鏡：“找你呀，秀姐。”

鄭秀目光打量，突然睜大了眼：“阿妍？”

崔子妍笑盈盈：“是我。”

“天呐，你怎麼來了。”鄭秀激動的上前拉住崔子妍：“這麼多年了，你模樣都沒變，真漂亮。”

崔子妍被逗笑：“你看着越來越年輕了。”

“日子過得順了。”鄭秀心有感慨：“你說的對，女人就是要讀書，我家倆小孩都讀了大學。”

崔子妍看了孟熹甯一眼，又看向孟靜姝：“阿姝，還記得我嘛。”

孟靜姝笑着喊了一聲：“妍姨。”崔子妍是她學習路上的啟蒙者，幼年懵懂，不知道怎麼改變現狀，是崔子妍說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努力學習，知識不會欺騙你，也是崔子妍引導她明白利己主義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