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桃山縣出來,日行夜宿,兩日後的下午已到了安慶郡的隸豐縣。
别看隸豐縣和玉川縣比鄰,但是這隸豐實在是安慶州都有名的窮縣。
它和玉川都是縣内多山嶺,奈何玉川多是低矮山地嶺坡,适宜茶樹生長。可這康豐山嶺多是山高林密,适宜茶樹生長的隻有和玉川相接的一塊地方。
這縣雖然臨河但是縣内地勢頗高。土地貧瘠,良田多些的也就近河處的一兩個村鎮。
唯一好在,像姜白藏的畫舫這種大船,若要去玉川,必得停靠在康豐縣碼頭。玉川縣那邊不是沒有河,隻是河道淺行不得這種大船。
錢大有這還是第一次來這邊收茶,還以為畫舫可以直接到玉川縣。如今可大出他意料之外,還得從康豐縣走陸路乘馬車過去。
這是什麼山旮旯地方!自己的爹到底咋想的非得派自己來這裡,雖說……唉!他簡直要仰天長歎!
碼頭就在縣城外,年年都得從玉川運茶到陽平,姜白藏在隸豐縣城中自然有店鋪,還不止一家。有收茶的,也有收山貨的,還有家車馬行卻是他和唐秋衡兩家共同出錢開的。專門往來隸豐和玉川,拉人送貨。
常喜、常樂連同素玄和長雲一同留在隸豐縣收茶的店鋪裡等姜白藏他們從玉川回來,順便幫着照看自家畫舫。姜白藏身邊隻帶常甯。
安排好後,一行人就往昌茂車馬行走去。
正走着,打斜裡跑出個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頭發蓬亂髒污,滿臉血污,赤着腳。來到這一行身前普通就跪下,好巧不巧正在姜白藏面前,差點沒撞姜白藏身上。
姜白藏:“……”
常甯忙快一步上前,一扯這乞兒:“往哪兒撞呢!”
“給他幾文錢。”姜白藏瞅了眼,心裡歎氣。
誰知小乞兒掙開常甯的手後退些許又跪下磕頭,額頭上的傷口又開始流出血來。
“各位大爺,公子,行行好!俺,俺不要吃的,也,也不要錢!求你們,給俺一點藥,讓人活命的那種藥!”
姜白藏到底還是不忍讓他繼續磕頭,用眼神示意常甯把人拉起來。
常甯上前拽人起來,那小乞兒被拽住,瑟縮了一下。他趕緊松了些力道,也不知道這這孩子是不是在之前乞讨中挨過打受了傷。
唐秋衡搖頭歎:“你啊……”
“還是個半大孩子,唐大哥。”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肯求。
看着這樣的姜白藏,唐秋衡不知怎的就想起小時候那個雪團子來,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姜白藏頭發。
“又把我當小孩!”姜白藏瞪了唐秋衡一眼。
“還未及冠你以為你還多大?”唐秋衡道他。
那個被常甯拽起來的小乞兒,一直喃喃道:“求求各位貴人了,沒有藥,他會死的,他會死的……一天了,俺還沒有讨到藥……”
頭上磕傷成那樣,這孩子沒哭,如今眼淚卻不住往下掉。
“藥,藥,藥!藥是亂吃的?啥救命的藥能不看病症直接吃,當仙丹呢!”錢大有忍不住說道。
一直不言語的顧長赢蹙眉開口:“病了的人在哪裡?”
“在,在城外那破、破土地廟。”
“你叫啥?”姜白藏問了句。
“山娃子”
姜白藏:“……”
昌茂車馬行就在前面,進了車馬行,姜白藏先讓人給這山娃子收拾幹淨,找身舊的粗布衣服給他換了,額頭包紮下。
錢大有一見忍不住道:“姜老弟啊,你是菩薩轉世打算普度衆生嗎?不說整個大昭,就是整個陽平你知道有多少這種情況的乞兒和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嗎?”
姜白藏沉默了下,看了眼錢大有:“我不知,我也普度不了衆生,我隻能幫因緣際會遇到的能伸把手的人。”
“佛,能不能普度衆生我不懂也沒見過。但我想這天下是大昭的天下,子民是大昭的子民。”姜白藏說到這裡便不再言語。
倒是顧長赢聽得此言瞳孔一震,這話若往深處想,那皇帝是大昭的皇帝,是大昭子民的君父,既為君父豈能不管自己子民?
姜白藏這話當真是誅心之言,自己真是小瞧這富家纨绔兒了。
錢大有:“……”
一行人分别坐了數輛馬車一同往城外去,既然昌茂車行是自家開的,他們這一行人自然是坐了車行裡最好的馬車。随扈的镖師除了趕車的則多是直接騎馬。
在車行時就早已商量過,今兒已經是下午了,幹脆就在隸豐縣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往玉川縣去。
姜白藏當時便提議:“那便去我城郊的莊子吧,比住客棧便宜。”
接着又說道:“我莊子上還養了好些家禽,其中以鵝最多,我特意囑咐了多養呢。到了莊子上咱們殺兩隻來吃,炙鵝脯、鐵鍋炖、香煎脆皮鵝,保管你們吃的停不下筷子來。”
“你啥時候在隸豐這也置了莊子?這地方良田又少,物産也不豐。”唐秋衡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