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父親關在家中兩日後,二十出頭的女仆吉榭爾推開安德莉亞的房門,提醒道,“小姐,老爺出門前,特意囑咐,要你今晚的聚會打扮的漂亮點。”
一,二,三……吉榭爾内心數了三秒,天鵝絨的白色大床上,猛然坐起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
安德莉亞憤怒的眼神穿過擋在臉前的頭發絲空隙,射在吉榭爾淡定的臉上。
“我偏不!”安德莉亞早已看透父親的意向,他這是有意想撮合她與普萊姆家的二少爺裡斯特,但是這個男人,在她第一次見到時,就被那滿眼貪婪的色氣惡心到了。偶爾也會聽到一下風聲,說是購買那些本土印第安的奴隸亂搞。
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竟然要讓他跟這種人相處。
吉榭爾有些為難的說,“但是老爺那邊……”
安德莉亞蹬開被子,“不用管他。好了,我要換衣服。”
夜色逐漸降臨,安德莉亞拖着快要及地的粉色白邊收腰禮服走下樓梯,她金色的卷發簡單整齊的盤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兩頰,漏出光滑飽滿的額頭,精緻小巧的臉上隻化了些淡妝,整個人的精神氣色煥然一新,舉手投足變得十分優雅。
吉榭爾換了身幹淨樸素的綠色女仆裙,在安德莉亞即将崴腳摔倒時,恰好接過她纖細的手,穩住身體的同時小聲說,“小姐,你給普萊姆二少爺的禮物……對方會怎麼想……要是被老爺知道……”
安德莉亞重新擺出一副優雅的模樣,斜眼,“他這不是忙着生意,哪有空管女兒。”
知道對方不樂意再進行這個話題,吉榭爾适時閉嘴。
今晚的聚會是替普萊姆家的二少爺裡斯特慶生,算是私人聚會,邀請的都是一些有的沒的貴族年輕人,不用看見那些老謀深算的老家夥。
她隻需假裝喝醉,然後躲到一個角落等着無聊的聚會結束。
裡斯特·普萊姆已經有屬于自己的房産,就在波士頓的東南邊。
安德莉亞坐着馬車來到裡斯特的别墅,剛下馬車,就看見一個與她一般年紀的暗金色短發少女走過來,明媚的笑着,朝她來了一個友好的擁抱,“哦,安德莉亞,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呢?今天你的裝束好像很低調呢。”
達蓮娜·格蘭瑟姆性格開朗,算是一個跟她還比較談得來的朋友吧。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些拘謹複雜的規矩,所以被父親關了禁閉。”
“哈哈,我最近也是被母親逼着去各種類似相親的聚會,太痛苦啦。”
兩人聊着走進正廳,穿着白色的禮服的裡斯特正和一群女賓們說笑,餘光看見門口走進來的安德莉亞兩人,立馬脫身穿過人群走來。
“安德莉亞小姐,你今天還是如此的耀眼。能來參加我的聚會,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安德莉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方抓着她手背的手上,然後,手背被親了一下。
“裡斯特先生言重了。”她感覺自己的手背,像是被塗抹了毒藥,有種開始生瘡的錯覺。
勉強一笑,僵硬的吩咐吉榭爾,“我的一點心意,裡斯特先生請收好。”
吉榭爾根據自己多年相處的經驗,已經判斷出安德莉亞的笑是有多麼僵硬,她築起的淑女之心一定在不斷崩塌。目送裡斯特的管家将那一盒包裝精巧的禮物拿走,不知道看見這一盒菊花,會有何感想。
裡斯特是一個身體略臃腫的白胖子,穿着白色禮服,更顯得他身材發胖。完全沒有察覺到安德莉亞細微的變化,裡斯特一路拉着她在賓客之間交談,仿佛是在無聲的告訴衆人,今晚他的女伴就是安德莉亞。
兩人的家族在美洲的殖民地上,都是極有聲望的,不少人紛紛圍過來交談,令安德莉亞應付的腦袋疼。
掃到人群中一抹藍色的倩影,達蓮娜比較善談,在貴族女子圈中,也有比較好的人緣,短發會顯得她活潑許多,不少男人都傾心她明媚中帶着一絲活潑的笑容,此刻她早已經和幾個男賓女賓聊得火熱。
“親愛的,你是不是累了,臉色好像有點蒼白。”裡斯特替安德莉亞把手裡的酒杯放下,圓滾的臉稍稍湊近了一些。
安德莉亞看着湊近的那張臉,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呼吸這片被裡斯特污染的空氣。從今晚進入這片區域開始,她臉上的肌肉一直僵硬着,維持着那種淡淡的笑容,她現在隻想扭曲肌肉,變成一副暴躁的面孔,将這個挂着青浮眼袋,目光還總往她高挺胸部偷瞄的胖子揍一頓。
“抱歉,我今天穿的鞋子有點不合适,想去那邊休息一下。”安德莉亞故意做出一臉糾結的模樣。
安德莉亞的話正對裡斯特的胃口,他多次下暗示,這個少女一點反應都沒有,令他興緻大減。更何況,普萊姆家族跟塞恩斯伯裡家族的合作,基本上也談妥了,兩人的婚事近期就會有一個結果,嘴巴邊的肥肉不用急着吃,先多從鍋裡撈幾個。
“那好吧,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安德莉亞終于脫身,能夠來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吉榭爾端了一杯果汁過來,“小姐,要吃點什麼嗎?我去幫您拿。”
“不必了,我要去洗手。”
足足被涼水沖洗了十幾分鐘,她才罷休,煩躁的走進别墅中央的露天小庭院。
四周房間亮堂的光,使得庭院的樹木并沒有徹底被黑暗包裹。
安德莉亞穿的很單薄,外面的溫度令她打了一個冷顫,但是她甯願吹冷風,也不想回屋裡。
“嘎吱”好像是積雪的聲音,又好像是枯枝斷裂的聲音。
安德莉亞忘了一眼部分還隐藏于黑暗的枯草從,大冬天的小動物還要出來覓食,好辛苦。
咦,好像不太對,安德莉亞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去。
枯草從有她腰部那麼高,被屋内光線輻射的隻有一小部分,最裡面黑漆漆的,如果藏了一個人,也是看不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