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可出乎意料的是,此次小應氏格外痛快,好似真是遣人送單子。
來人将單冊送到柳清卿手中後便恭敬離去,并未多留。
安生地不合小應氏往常的性子。
柳清卿還不知,此番小應氏如此乖順全是因着今日柳許在官場上并不好過。
謝琅雖在她面前裝作不知,但在外頭暗中可給了吃了好一頓苦頭,連柳清卿的嫡兄柳元洲都未放過。
柳許再傻,自那次柳清卿歸家卻被謝琅那般陣仗接走便也知怎麼回事。
再說當朝四品官員哪會真傻,平常并不想管罷了。
在外頭吃了憋,柳許哪能給小應氏好果子吃,近日小應氏也不好過,不說别的,原本府裡就她一人,前些日子卻有同僚給柳許送來未經人事的官妓來,嫩得跟剛熟透的桃子似的。
可叫柳許得着了,這幾日一直宿在那頭。
前前後後許多事摻到一起,小應氏最是能屈能伸,哪敢再惹柳清卿不快。
再一個是還有前情。
雖柳清卿不得柳許喜愛,但大應氏未雨綢缪,給女兒留的嫁妝足,并将清單一式兩份,将另一備份存在娘家。
許是如此,這麼多年柳許并未吞成柳清卿的嫁妝。
畢竟大應氏的手足官職最高者如今貴為崇州節度使,還有駐守西北的大将軍。當年大應氏那樣離世,他又娶了小應氏,心虛得慌,暗中作梗才讓他們沒心思管他這頭的事。
更别提當初大應氏離世後被舅兄拎着脖領挨了好一通打,柳許等閑不敢再招惹他。
單子上前面倒是如常,大件如千工床、羅漢三屏風、羅漢床、美人榻、花梨頂櫃箱、樟木箱、楠木書櫃;小些的像妝匣、子孫寶桶、黃,榻上的木器家具,再那些龍鳳被、鴛鴦枕甚的這些面上東西都已陪嫁過來。
金銀細軟也如單子所示盡數都在。
緊跟在後頭的是京外一處農莊、百畝良田,鋪子若幹。
這些地契也已交給她,但暫時依舊是小應氏的人把持。
人家說的好聽,說是剛成親怕是顧不上,娘家自要助她一臂之力,反正地契都給了過去,自然不貪鋪子。
再往下單子末端是一連串的書冊和許多小擺件,這些還未交還給她。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柳清卿不禁雀躍,她還不知謝琅暗地使勁,隻想着若能如此順當解決,不勞煩謝琅那是最好不過了。
心情一好,忙将對謝琅的些許思念抛到腦後去了。謝琅是好,但哪有實實在在的田莊鋪子令人歡喜?
這可都是她的!
柳清卿這心頭啊,瞬時就多雲轉晴啦,趕緊又回房仔細打扮一番。
挑了嫁妝中最端莊體面的頭面戴上。
她可長了記性,這回多帶人手。
不光是讓李嬷嬷青橘和趙盼生跟着,還有上次消瘦的仆婦也跟在身旁,正好前幾日忙,還未有空與人多聊。若要用人,不說十分了解,起碼得有個七分。
除了暗中的謝六,面上還派了個健壯的馬夫。
排場倒有些大,柳清卿特地遣人禀了老夫人說是去瞧瞧嫁妝鋪子。
老夫人對其中彎彎繞繞略有耳聞,不僅沒說什麼,還支給她一個管事跟着。
一行人整裝待發,驅使兩架馬車,那車架上的侯府徽章煞是唬人。
田莊距離遠,柳清卿耐性好,今日她隻打算看看鋪子便可。
不過饒是知道小應氏難纏,在進了鋪子後還是心驚一瞬。
頭一家是醫館,已患者寥寥,不過進鋪子買藥材的人倒不少。
柳清卿讓馬車停在不遠處,撩開車簾。
管事極有眼色,不用柳清卿支使便裝作路過百姓自顧自逛了過去,在街邊随手買了些許吃食。
正巧此時一潦倒瘦弱的書生捧了藥踉跄出來,苦着臉一副魂遊天外模樣,腳尖勾住門檻差點摔倒,還是被管事扶住才站好。
像衰敗的野草,葉子都黃了,好似太陽再曬曬,便要死去一般。
柳清卿見了心中不忍,不由蹙眉瞧着。
書生忙垂頭道謝,站穩後就要走。
管事攔住他,先是行了禮才問,“我看先生您從醫館出來,應是了解,我近日胃腸不适,這家醫館可好?”
書生聞言苦笑搖頭,繃緊衣袖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才道:“這家方子好,就是尋常買不得,我這也是為家母求藥……”
管事:“可我瞧先生您也……”
書生忙無奈擺手:“一家人能供得起一人吃便罷。”
管事聞言沉默半晌,而後将手中吃食遞給書生。書生瞧見大驚,忙後退一步不肯接。
管事:“我跟您說了我胃腸不适,剛這些也是瞧那買撒子的大爺生意艱難,幫幫罷了。若您不要,我孤身一人,扔了要折壽的。”
書生猶豫再三,知管事好意,最終還是深深折腰行了禮,才接了過來。
待書生走遠,轉過街口消失不見後,管事才又逛了起來,将附近屬于柳清卿的幾家鋪子看了個大概。
全都懶散不已。
鋪子裡的人裡倒歪斜,哪有半點認真做事的模樣。
這些鋪子雖說還是開着,但隻能算是殘喘罷了。
管事禀報後,柳清卿起來的興緻徹底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