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醫者是從攝政王府請的,醫術自然了得。
因此這話一出,房内立時陷入一片死寂,謝伍忙低頭咬住哭聲,而後用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望向柳清卿,其中蘊含的複雜令柳清卿不懂。
雖她看不懂,但猛地回神,往前兩步叫住老者,“可否與您到一旁說句話?”
老者訝異望向這安靜柔軟的内宅女子,雖她走到一旁。
柳清卿将幾乎攥出汗水的荷包遞給老者,“大夫,您看這藥丸可有些許用嗎?”
老者小心将這藥丸從荷包内倒出,送到鼻前仔細嗅聞,先是目光驚異看向柳清卿,而後忙斂神垂眸,又仔細聞了聞,隻說了句,“謝大人運道極好,有天人相助。”
柳清卿聞言眼裡立刻湧上淚:“您的意思,這是能用上了?”
老者又向柳清卿躬身行禮,“這藥丸謝大人用半丸即可,許會燒上兩日,但斷不會危及性命。”
低聲囑咐,“餘下半丸夫人還請牢牢收好,切莫讓人知曉。”
說罷又去與謝伍說話:“你們随我去煮些湯藥,再給謝大人尋一件透氣的衣裳。”
這就将謝伍等人自然引了出去,老者轉身時朝柳清卿使了眼色,柳清卿了然。
在他們出去後連忙将藥丸掰了一半,要喂給謝琅。可謝琅便是暈過去也防備十足,嘴閉得緊緊,根本送不進去。
柳清卿隻好将藥丸放進茶碗裡暈開,怕他不配合先俯身,見散落的發絲連忙尋布條綁起來,二話不說去吻他冰冷的唇瓣。
這還是她之前看話本子學的,那大俠也是受傷暈倒,采花女便是這樣喂的藥。
“謝琅,夫君,啟唇。”
不知是他真聽到了她的聲音,還是感受到了她的焦急,抑或是覺得她柔軟的舌.太擾人,到底是張開了唇。
柳清卿面露喜色,顧不得别的,趕緊将藥汁一飲而盡,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徐徐喂了進去。怕他不配合,用舌.尖勾着他的,他張口吞咽,動作間兩人舌.間.摩.擦。待他喝完藥,柳清卿也濕了衣衫。
她怕他們歸來,忙去内室換了衣。
果真片刻後老者帶着謝伍他們又回來了,在老者望過來時,柳清卿朝他颔首,老者也不着痕迹點點頭。而後将謝琅身上的衣服撤了下來,用熬的藥汁小心擦拭所有傷處。
本是想讓謝琅換件透氣薄衫,可既用了那藥,許是更快出汗發熱,于是老者改了主意,“這愈合傷口的金創藥兩個時辰上一次,若發熱,需用清水擦拭身體。這近了夏日,屋裡也不涼,便不給謝大人着衣了,怎麼都不如這般晾着對傷口好。得仔細着,莫要大意。”
“我省得。”柳清卿認真回答。
恰逢此時,謝琅居然睜開眼,好似沒看到旁人,循着聲,眼珠艱難挪過來看到她,緩緩朝她伸出手,柳清卿見狀忙握住他好的手指,俯下身急聲問他如何,卻見謝琅指尖掠過她的衣衫,聽他幾乎用氣聲說,“加件衣,莫要着涼。”
說罷便又暈了過去。
柳清卿強壓住的淚意霎時止不住,手還握着他的手指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眼淚無聲落下,卻怕沾到他的傷處,忙用衣袖擦幹。
“這幾日若不醒來便喂些米湯即可,有事随時去尋我。”
老者隻好裝作不知繼續交代給謝伍,随即好似有要事一般便慌忙離去。
柳清卿聽到老者要走,忙壓下淚意,可等擡頭時人早已走得遠遠的了。她望着老者離去的方向出神,手卻依舊沒松開謝琅。
噗通一聲,柳清卿聞聲望去,居然是謝伍又跪了下去。這次與上次不同,他磕頭磕得格外用力,等柳清卿扶謝伍起來,才發現他低着頭早給自己哭成了大花臉。
“謝夫人救大人,往後我謝伍的命便是大人與夫人的!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峰回路轉,柳清卿擺手,“要你的命做什麼,外頭的事我不懂,想來大人應有安排,你去忙,若這邊有急事,我便使謝六叫你。”
謝伍痛快應聲,此刻望向柳清卿的目光更加不同,飽含清澈的火光。
這頭謝琅性命無虞,侯府終于安定下來。另一頭神醫也趕回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李缙白日在皇宮并不在府中,一過影壁一道纖細身影,神醫瞧見一愣,忙躬身行禮,“今兒天不好,王妃怎能出來。”
這神醫便是攝政王專為王妃從醫谷中請出山的,到如今已有十餘年,作為交換,攝政王在這亂世中保全醫谷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十餘年前神醫剛到攝政王府時,王妃身中奇毒僅吊着一口氣,若他再晚到半日,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得。
雖勉強将毒解了,但王妃身體被毒素侵染些許年頭,到底傷了根基。倒無大礙,隻是時長乏力,不經風吹日曬罷了。
神醫真心擔心王妃,不僅是醫者,也是因着王妃是難得的好人。之前發了時疫,若不是王妃拿出方子,那便将要燒盡全城。
王妃性情溫柔和善,聽出神醫的挂念便低聲說了聲,“勞您費心。”
緊着又問,“此行去侯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