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清卿嫌他礙眼,謝琅也不介意将柳大人和小柳大人二人一同送出京去。如今天下如此之大,哪處都能上任。
且看她對娘家還有多少情意吧。
正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等了許久也未見柳清卿回來,謝琅索性閉目養神。連年疲累,這一閉眼就又睡了過去。
柳清卿回來時就見他又陷入沉眠,僅猶豫一瞬就将茶碗又放了回去。
這次沒敢再随意碰他,隻立在床前盯着他眼下的青灰看了半晌。
外人隻瞧見他在外頭風頭無兩,哪能看到他吃得苦?
她以前也以為他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君,風光無限,呼風喚雨,想要什麼便唾手可得。可如今才知并不是,他也是人,也有難處。
不由心生愛憐。
靜默片刻,柳清卿轉身去美人榻上歇息,撈過一本書,瞅着封面是一本遊記,實則不是。
這話本子是李嬷嬷特地用其他遊記的皮子套上去的,倒不是她非得在這時看找刺激。主要是她總覺得好像要圓房了,可她出閣前沒人教,李嬷嬷隻給她一本看不大懂的畫冊,她總得自己尋些學學。
自他醒來後,柳清卿便不肯跟他同床,生怕碰到他的傷處。也不肯出去住,她讓謝伍搬來一張軟榻放置床邊,親自守着他。
夜裡他從夢中瀕死的暗洞總驚醒後,側眸總是她,或醒着,或熟睡。
每當這時他總會想起母親對他說過的話——娶個喜愛的女子,日子過得才有滋味。
他不知現在是不是有滋味,可他掉落山崖靠她塞進自己胸口那兩塊糕點熬過一天時,他隻想着定要回府,走時已經答應她要全須全尾地回來。
自母親忽然離去,柳清卿再次讓他體味到了家的溫暖。
他此生許是無法與她情愛,但他會尊她護她。
新婚之夜突然離京有愧于她,他總要好好補償她。
他命謝六暗中辦此事,半點沒聲張,想給夫人一個驚喜。
回府七天後,身上的刀傷全部崩皮結痂,有些淺的地方痂已掉,露出長出的新肉。
見此柳清卿才松口氣,允他可下地随意走動。之前幾天隻讓他少走幾步。
謝琅每每見她心切的神情都覺胸腔裡頭有股奇怪的感覺,便也順着她了。之前隻在她出去時,偷偷下地活動一番。
這一夜,二人默契躺到自己的地方各有心事。
謝琅想着自己并不懂這事,是不是需要學學?他聽聞有的粗楞小子初次會傷了女子,他總不能讓夫人受傷。
這頭謝琅想着如何順順當當成為真夫妻,柳清卿卻陷入不可名狀的悲傷中。
自他傷愈,她反倒後知後覺地陷入恐懼。
害怕謝琅以後再這樣總在鬼門關走,這次雖将人險險救回。她還有一半藥丸,可若下次不夠呢?下下次又該如何?
他們連房都沒圓,夫妻情份淺薄的很。讓她如何說,難道說以後這樣危險的事情能不能少去做?謝琅怕是會怪她多管閑事。
可一想到他會死,她真的覺得呼吸不了。
她躺在那出神,半點睡意都無。
謝琅側頭,瞥見她安靜的側顔,想是睡着了。
又望望外頭的月色,心想早睡也好,明晚怕是睡不成。
可躺了許久卻沒半點睡意,心頭記挂着給柳清卿新訂的頭面明日到,他藏到哪裡才能不易察覺又被她發現時頗為驚喜?
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覺得不若放進衣櫃中。
那衣櫃雖放着他倆的衣裝,但多半是她的,而且他近日發現她總愛将衣裙卷到一起,正好将頭面放置進去。
明日睡前她去盥洗去衣櫃拿幹淨衣裙,待她打開瞧見,定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