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高懸于牆壁的警示燈閃爍起晃眼的紅光,伴随燈光響起的警報聲短促而尖銳,像一根根細針狠狠刺入實驗所内研究員的耳膜。
一時間,無論是整理資料、分析數據還是在進行實驗的研究員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認真分辨着警報聲傳遞的信号。
“有入侵者。”
進入實驗所的第一項入職培訓便是學習為應對各種突發事件而提前準備的應急預案,現在也算是沒枉費他們當時考出的滿分成績,所有人都有條不紊地按預案行動。
實驗被突發情況中止,原本圍簇在實驗對象周圍的研究員一哄而散,實驗對象瞬間從衆星捧月的狀态變成了無人問津。
目測不過五六歲的女孩被金屬材質的束縛用具牢牢固定在手術台上。周密的安全措施簡直令人發笑,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他們正在研究獅子。
女孩身上穿着實驗用的合成樹脂外衣,數根輸液管隐沒其中,将各種不知名藥劑送入她的體内。
雖然呼吸微弱到幾乎看不出胸膛的起伏,但旁邊擺放的多參數生命體征監護儀卻顯示她仍存在生命迹象。
警報聲又變了一種頻率,聽起來更加尖銳刺耳,隐藏在其中的催促之意不言而喻,研究員們的動作也變得更加緊迫。
實驗所的牆壁上噴塗着厚厚的吸音塗料,完美地将走廊和實驗室的聲音阻隔開。
實驗室内碎紙聲、鍵盤敲擊聲不斷,忙碌的研究員們沒有注意到安全門已經被人從外打開。
實驗室内部陳設井然有序,來人将一切盡收眼底。
等他們發現闖入者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兩名身着黑衣的外國人如入無人之境般自在地走進門。
“實驗室内閑雜人等不得入内!”研究組長外厲内荏地喝到。雖然心慌意亂,但他藏在背後的手卻悄悄摸索到緊急呼叫按鈕的位置按下。
警報聲已經響了有一會,但考慮到他們所處的實驗室位于實驗所的最深處,且由于實驗所的特殊性安保工作極為周密,進入的秘密試驗區的驗證程序層層疊疊,這才有恃無恐、按部就班地留在原地轉移和銷毀資料。
研究組長額頭冒出冷汗,他應該讓其他人留下自己先離開的。
不,這樣也不行,即使他順利離開也會被人搞死的。
闖入者們堂而皇之地站在門口,對他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警報在他們闖進秘密試驗區時就被觸發,警衛已經被他們解決幹淨,現在即使他按下去了也是無事發生,等支援人員從其他地方趕到時他們早就完成任務離開了。
缺乏鍛煉的研究員解決起來毫不費力。
金發男人随手從桌面扯出幾張紙巾,将指尖不經意間沾染上的血迹擦幹淨又放到一邊,處理好一切後才走到手術台邊查看起本次任務目标的狀況。
“她不是我們的任務目标。”如琴音般悠揚地法語一連串從黑發男人的嘴裡飄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一疊紙質資料,随意翻閱幾下後放了回去。
隻是一些記錄了實驗對象身體數據的常規資料,優先級并不高,所以研究員們還沒來得及銷毀。
金發男人微微颦眉,“既然被綁在這裡,她必然也與實驗相關,一起帶上吧。”
他們的任務是奪取新型異能武器,雖說資料顯示那是一名少年,但誰能說隻會有一名少年?
走廊裡屍體七扭八歪地倒在牆邊,全部都是一擊斃命,場面倒也不算血腥。
簡單辨别了一下方向,二人向更深處前進。
蘭波用剛才被魏爾倫解決的那名研究組長的手指解鎖了更深處的實驗室,又像随手丢垃圾般随意地将這具無用的屍體丢到一邊,大步走了進去。
這間實驗室仿佛是他們剛去過的那間實驗室的複制品,除了多出幾個高大的标本缸外幾乎看不出區别。
房間内已經看不到任何實驗員的身影,電子屏幕上不可逆的格式化進度條已經行進過半。
想要帶走新型異能武器已經很有難度了,再獲取全部實驗資料等同于癡心妄想,蘭波甚至懶得多看一眼。
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顯示着實驗所各區域的監控畫面,蘭波推測這間實驗室的等級或是這間實驗室裡的實驗員的等級比剛才那間高得多。
這才是他們本次行動的真正目标所在地。
蘭波翻閱着桌面沒來得及處理掉的資料,魏爾倫則是走向靠牆擺放着的标本缸。
青黑色液體中隐隐顯出人影。
魏爾倫将自己的手掌貼上玻璃外殼,冰冷的溫度似乎能通過手指蔓延到他的心底。
可能是他的觸碰給缸内液體帶來了一絲波瀾,内容物也随波而動略微向缸壁傾斜。
魏爾倫垂眸向下看,标本缸底部挂着一個顯眼的銀色标示牌——試作品·甲二五八号。
習慣性微揚的嘴角拉成一條直線,魏爾倫用力錘破玻璃,缸内液體從破口處噴湧而出。他對那些濺在自己身上的粘稠液體毫不在意,又将破口砸得更大了些。
全心全意關注缸内少年狀态的他沒看到到,被他夾在腋下的女孩在被兜頭蓋臉澆了一堆冷水後也表現出即将清醒的迹象。
被碎裂聲驚到的蘭波也回頭看向他,幾步走到魏爾倫身邊,打量着被困在器皿中的孩子,“這就是新型異能武器?”
魏爾倫不喜歡這個稱呼,但他知道蘭波沒有惡意,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他點點頭,将一直夾在胳膊下女孩遞給蘭波,“他的腳被綁住了。”
蘭波伸手将人接了過來,學着曾經在街上看到的帶着耍賴不肯自己走路的孩子一起出行的家長那樣将女孩單手抱起。
冰冷柔軟的臉頰肉貼近他的脖頸,細微氣流吹得他有些癢。
他沒有和孩子貼得這麼近的經驗,伸手将她的腦袋換了一個方向。雖然頭發貼着他也不舒服,但是比呼吸貼着他更能接受。
魏爾倫一手扶着向外傾倒的男孩,身體探進缸内,另一隻手割開纏繞在男孩腳腕的橡膠綁帶後扯掉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微微用力将人拎了出來。
随着生存環境變化空氣湧入肺中,給男孩帶來了極強的不适感,呼吸系統不熟練地運行起來。
咳、咳、咳。
幾乎要将肺咳出來的聲音在實驗室内回蕩,魏爾倫将他的頭搭到自己肩上,不忘伸手輕輕拍撫後背,試圖讓他盡可能地舒服些。
可時間不等人,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蘭波轉過身去再次确認沒有遺漏能快速獲取的有用信息後,催促道:“魏爾倫,我們該走了。”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下巴搭在他們肩膀的孩子們幾乎是同時睜開了雙眼,隻一瞬又重新阖上。
……
任務順利到不可思議,成果也遠超預期。
屬于月亮的銀白色光輝鋪滿大地,為他們照亮曲折昏暗的小巷。
兩個高大俊朗的外國青年帶着兩個昏睡又穿着奇怪服飾的孩子在馬路上狂奔實在太過顯眼。為了隐匿蹤迹,他們隻能在沒有燈光又堆滿雜物的小巷間穿梭。
好在行動前他們已經多次踩點、演練,對逃跑路線早就爛熟于心,注意到多輛迷彩色越野車向實驗所的方向疾馳後,二人更為謹慎。
可通往成功的路上很難一帆風順,即将離開這片土地之時,暗藏的分歧還是慢慢浮出水面。
黑色巨獸被喚醒,烈焰為它披上外衣,它們挾着難以估量的能量完成了在人世間的初亮相。
局勢逐漸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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