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長歲興緻勃勃地抓起九燭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九燭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些茫然。
柳逢春背後突然豎起一片寒芒,動作先一步出發橫插一手抓在了關長歲手上。
兩人目光一對,關長歲率先開口道:“你幹什麼?”
柳逢春則拽着關長歲的手向外拉,讓九燭的手掌離開他的胸口。
“你才是,要幹什麼?”
九燭就這樣伸長胳膊,注視着二人,雙眼閃爍着好奇地目光。
“你忘了?”關長歲道,“當初你妹妹的靈魂莫名其妙鑽入我體内,如今還沒有出來呢,什麼鬼鬼魂魂的,正好讓九燭看看。”
說完又轉頭對九燭道:“九燭,你能不能感受到我體内其實有一縷幽魂?”
“幽魂?”九燭動動手腕示意對方放開自己,奇怪道,“幽魂化作厲鬼了嗎?”
“當然沒有,厲鬼在我身體裡我大概早就完蛋了吧。”關長歲說罷伸手做了個了結的動作。
九燭繼續問:“那為什麼沒有轉世呢?魂靈一但離體,隻會轉生或者怨念堆積化作厲鬼。”
關長歲看了柳逢春一眼:“她有什麼怨念?”
柳逢春脫口而出:“仇恨?”
然後轉而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可她不是厲鬼,關長歲也并未因此受到什麼傷害。”
“那就還有一種可能了,有人困縛這魂靈不願她離去。”
但這并不是什麼好消息,柳逢春突然冷言厲聲道:“什麼人會這麼做?”
關長歲猜測:“你的仇人?”
柳逢春看着他眼睫微動,嘴裡像是含着一口血将噴出:“當初順順利利讓他死還是便宜他了。”
周遭的氣氛因柳逢春的情緒波動而降至冰點,關長歲沉默不語,九燭未知全貌更不好說些什麼。
可九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輕拍手掌道:“難怪你身上會有死人的味道,原來不是死人是死魂。”
突然的定論似乎稍微緩和了一下氣氛,關長歲突然松了口氣對着九燭笑道:“初見你就說我死了,還以為是在罵我。”
柳逢春的狀态未見好轉,對于妹妹未能轉世的疑慮還未消解,關于關長歲身體的憂慮又隐隐傳來。
關長歲似乎輕易看透了柳逢春心底的掙紮,伸手搭在他胳膊上道:“别擔心了,我保證,我第一次見到你妹妹魂靈的時候她絕對是好的,純淨的,在我身體裡,我保護她。”
說完他十分确信地拍拍胸脯,示意對方放心。
柳逢春内心纾解了幾分,卻并沒有推開他的手,反倒又将另一隻手輕輕搭在上邊,說到:“你又不是她親哥哥。”
“你什麼意思?嫌我做得不好怠慢了她?我現在就認她做幹妹妹行不行?”
柳逢春道:“若她還活着,年紀做你太奶也是綽綽有餘了。”
“那不一樣,”關長歲狡辯道,“我們各論各的。”
柳逢春輕笑着拍拍關長歲的手背,他又怎會嫌關長歲做得不好,他是怕他做得太多,而時常懷疑自己是否值得。
又或許自己不值得,但是妹妹值得。
柳逢春轉而對着九燭道:“可有什麼辦法讓他體内的魂魄出來?暫居在我體内也好。”
“喂,不用這樣,我都習慣了。”
自從魂靈沒入體内,關長歲時常做夢夢見談笑的兄妹二人,抑或夢見柳依蘭和他人相處的場景,這早已成為他睡夢中的一段趣事,萬一哪天夢不見了,倒覺得空落落的。
隻是九燭的回答并沒有如柳逢春的願。
“我不會,我隻會招生魂回去,”九燭再次搖頭,不過這次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應該可以。”
“什麼人?”
“我從北境來,最北處的那個州域,有個在凡界行醫的塗婆婆,她應該會有辦法。”
“塗婆婆?”關長歲在腦内搜尋關于這個名字的記憶,可惜一無所獲,“這是哪個宗門的前輩,怎麼沒聽說過?”
九燭又歪頭想了許久,似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猶猶豫豫道:“是不是......藥王谷?我不記得。不過她總是在孩子很多的地方。”
柳逢春将此事記挂在心底,提前确定好了下一趟的目的地。
暮色來得很快。
關長歲幾人從大堂移到客房,又呆在房間裡繼續研究明日應該探索的區域。
從九燭的經驗來講,厲鬼離群索居,最愛呆在遠離人煙的荒林裡,恰巧毓秀山腳下一片濃郁的森林,這是關長歲率先想到的地方。
但九燭卻覺得若衆多生魂齊聚萬法宗腳下不會沒人察覺,這裡反倒是最不像的地方。
關長歲因着柳逢春的緣故對萬法宗的印象直降,他貼近柳逢春問道:“你覺得呢?你覺萬法宗是發現了不會管還是根本發現不了?”
柳逢春看着兩人在桌上擺布的地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你們說厲鬼招這麼多生魂到底是想幹什麼?”
幾人之前從未對此事有過詳細的讨論,而九燭隻知捉拿從不細究背後的理由。
關長歲反倒帶入厲鬼的角度開始思考起來:“既然變成了厲鬼肯定是有執念吧,如果不是複仇,難道是為了複生?可是凡人生魂也不能讓鬼複生吧。”
“難道是為了某種力量?”柳逢春莫名想起孟宅地底獻祭修士氣運供給給一人的邪陣。
可話又說回來,修士神魂尚且還有一點吸取或獻祭的價值,那凡人生魂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何作用。
更何況這招魂似乎既不看八字五行,也不求人數衆多,隻合了一個人從書肆挑選的奇怪規矩,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