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别館周圍,他才發現,雖然自己的車子很幸運停到了火勢較小的那個地方,沒有受到波及,但那位設樂弦三朗先生休息的房間,窗戶和陽台處火勢極為兇猛,根本沒有跳窗逃生的可能。
眼睜睜看着一條生命在眼前逝去,這滋味絕不好受。即使雲景與這位設樂弦三朗先生沒有絲毫交情,還是感到一種生命無常的怅然。
等消防員們趕來、将火全部熄滅,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而不出所料的,在房間裡,發現了設樂弦三朗燒焦的遺骸。
“我們初步分析,大火是由陽台上的鳥類巢穴引起來的。”消防員們向設樂家屋主,設樂調一朗彙報着他們的調查情況,“前幾天的大風,破壞了在森林中的樹木上原本的鳥巢,因此有鳥來到您家别館的陽台上築巢。但是叼來做巢的樹枝中,不知怎麼夾雜着一個沒熄滅的煙頭。火借風勢,于是釀成了這樁悲劇。”
看着消防員小心存放在證物袋裡的煙頭,設樂調一朗身形一晃,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不少——“那是弦三朗最常抽的香煙牌子,除了他,我們家再沒有其他人抽煙了。”
在場衆人都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
這場悲劇,竟然是設樂弦三朗自己的沒有熄滅的煙頭引起的!
想起剛才設樂詠美嘶吼着說出的“他來找我們了”“一個都逃不掉”等等可怖的話語,除了雲景、羽賀響輔和設樂蓮希、津曲紅生幾人外,在場的知情人皆是面色慘白,冷汗涔涔。
“好了,都進屋去吧。這麼多人在外面,像什麼樣子!”設樂調一朗最先平靜下來,冷靜得不像是個弟弟剛剛橫死的人。他扭頭看向旁邊正強裝鎮定的設樂降人,問道:“降人,你把斯托拉第巴力歐斯小提琴收好了吧?”
雲景見他言語間的意思,似乎對那把小提琴比對弟弟設樂弦三朗更加重視,心裡啧啧稱奇,看向旁邊的設樂一家人,除了設樂蓮希皺起眉頭,其他人竟然面無異色。
【這一家子,真是有夠冷血的。】
雲景有些擔心羽賀響輔,湊近對方,剛想關心地詢問對方有沒有事,羽賀響輔就回了個安撫的笑容,跟着一行人往大廳走去。
“什麼?爺爺,發生了……這樣的事,晚宴還要繼續嗎?”不知設樂調一朗囑咐了津曲紅生什麼,一旁的設樂蓮希忍不住大聲反問道。
“當然要繼續,降人和詠美都練習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今晚能在你響輔叔叔面前,用那把斯托拉第巴力歐斯小提琴演奏嗎?相信你三爺爺的在天之靈,也會想聽到這場精彩絕倫的演奏的!”設樂調一朗瞪了一眼自己的孫女,有些不耐煩地說。
【設樂降人想繼續演奏就算了,設樂詠美女士可是剛剛死了丈夫,真的願意繼續今晚的演奏嗎?還有,設樂弦三朗剛剛才在大火中去世,如果他的靈魂真的還留在此處,真的會想接着聽他白天還表現出不耐煩的這場演出嗎?】
雲景一邊想,一邊朝突然守寡的設樂詠美女士那裡看去。對方正調試着自己帶來的一把小提琴,感受到雲景的視線,她似乎明白雲景的疑問,毫不收斂地在大廳裡大聲說:“雖然弦三朗去世了,我倒是還可以繼續演奏……畢竟我們幾個,可都已經被那個人盯上了,不過是早走和晚走的區别罷了!”
設樂蓮希抖了抖,害怕地靠近自己的父親設樂降人,“三奶奶,您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我們家不會再有人出事了吧?”
“詠美,不要再疑神疑鬼了!”這個家裡的女主人設樂絢音從樓梯上走下來,“弦三朗的事情,隻是一場意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他的遺願,讓斯托拉第巴力歐斯的美妙聲音,再次回響在我們設樂家。你說,對嗎?”
“什麼叫‘他的遺願’啊?隻是拿出了那把琴,就害死了弦三朗,等到它的聲音傳出來,這個家裡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設樂詠美小聲嘀咕着。
不知道主座上的設樂調一朗是否聽到這裡的對話,也許他隻是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命令管家津曲紅生安排着表演的各項事宜。
他臉上又重新恢複了平日裡的嚴肅,吩咐旁邊的兒子去把剛才混亂中放回收藏室的那把斯托拉第巴力歐斯小提琴再取出來,準備一會兒的演奏。
“響輔,今天讓你受驚了。”似乎終于想起了自己這個二十多年間首次來設樂家做客的侄子,設樂調一朗豪爽地笑笑,“等會兒讓你聽聽那把名琴的音色,當真稱得上舉世無雙啊!”
羽賀響輔面上陪着笑臉,眼神幽深地看向設樂降人離開的方向。
“啊——”
由于剛見證了三爺爺設樂弦三朗的意外離世,設樂蓮希心情沉重地呆呆望着窗戶的方向。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她尖叫一聲,指着窗外,癱坐在地,“爸……爸爸!”
雲景趕忙跑到窗邊往外看去,剛剛才離開大廳的設樂降人仰面躺在地上,身下綻開一朵豔麗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