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們要帶我的兒子去哪?”
一個渾身髒兮兮的消瘦男人沖了出來,身上的味道十分難聞,讓身邊的人對他退避三舍。
洛溫皺起眉。
“你是他的父親?”
“你那是什麼表情,當然是!我就是他的父親!”
身旁的一個一直旁觀着的商販開了口:“這個男人的确是孩子的父親,他們倆是最近幾天剛剛來到這裡的生面孔。”
洛溫向商販點頭緻謝,回過頭,眼中的嚴肅絲毫不減,說到:
“那麼也請你和我走一趟,這位先生。”
并不在乎男人的奮起反抗,洛溫在士兵的幫助下,一個劍柄下去敲暈了男人。
——
在桑多城外不遠處,是他們的臨時駐紮地,此時在一棵大樹下,聚集了一衆人。
兩側圍着的牧師們一手持着聖典,一手端着聖水,防止任何意外的發生。
牧師蹲在還昏迷的男人身邊,仔細查看男人腹部那可怖的傷口。他伸手将男人的衣服重新合上,搖了搖頭。
“長官們,這隻魅的自愈能力已經十分弱了,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死去。”
站在洛溫身邊的小男孩發出一聲壓抑着嗓子的嗚咽。
“嗚……”
那是一道像小貓的叫聲,尖銳又刺耳,又很快被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壓了下去。
站在他身側的洛溫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頂,安撫他的情緒。
蘭斯特閉上眼睛,又睜開。
他在腦中搜尋如何拯救魅,卻發現自己并不太清楚有關魅的一切。
尤其是,他們的自愈能力應該如何恢複。
洛溫安撫孩子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聲音意外的溫和柔軟:
“不要害怕……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你的父親為什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我們是從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逃出來的,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實在是太餓了。爸爸他想給我弄吃的,被一頭魔獸咬傷了……我們、逃到這裡,這裡的人很友好……給了我很多吃的……”
小男孩越說越慢,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但是我吃不了那些食物,我好餓、真的好餓……”
洛溫輕輕拍着小男孩的腦袋,眼睛低垂下,說:“那隻羊腿呢?”
很快那隻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羊腿被洗幹淨了提了過來,遞給了男孩。
小男孩低聲道謝,放開一直緊緊捏住洛溫衣角的手,雙手舉着那隻比他臉盤還大上許多的羊腿大快朵頤。
他雙眼的血紅色漸漸顯露出來,抓着羊腿的手也出現黑色的指甲,撕咬生羊腿的表情在猙獰的邊緣遊走。
但他并沒有吃完,即使他依舊趕到肚子裡還是空落落的,但他還是收了口。
“要給爸爸吃……”
洛溫道:“等你父親醒來了我們會單獨給他備一份。”
男孩這才将這一整隻羊腿吃幹淨。
一直等待,可等到天色陷入完全的黑暗中,男孩的父親都沒有清醒過來。
洛溫手中摸着自己的劍柄,思考是否是自己的那一擊的力氣使得太大,又搖了搖頭。
這一擊大概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入夜,看守的士兵們将父子兩人戴着木铐押進了囚籠中。
士兵打着呵欠,看見小男孩躺在父親身邊已經陷入熟睡,小胸膛起伏,這才低聲交談着。
“我看這個男人,大概是活不了了,真可惜——”
“‘可惜’?你也這樣覺得?”
那士兵一笑,“我之前也分配去過審訊室,什麼樣的魅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也能一眼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另一名士兵發出一聲近乎歎息的哼笑,說:“是啊,這兩人明顯就還沒犯下大錯,真可惜……”
洛溫從兩人身旁的篝火照得到的角落裡收回衣角,快步離開。
很快,一道黑色的影子穿梭在夜晚的森林間。
今晚的月色明亮,照亮了男子黑色的眼眸與長發。
一群熟睡的鳥兒被驚醒,竄出樹林,在寂靜一片的夜色裡發出雜亂叫喊撲着翅膀離開。
随後,一聲屬于魔獸的嘶吼聲響起,不過隻有一聲,很快森林深處就恢複了寂靜。
洛溫收回手,利爪在月色下滴答着濃稠如黑夜的血液。
她歪了歪腦袋,思索着剛剛在營地旁看到的溪流,應該可以用來清洗自己身上的髒污。
伸手抓住魔獸,她走了兩步,感到手中的阻力變大,這才發現那巨大魔物正卡在兩顆樹之間,再難前進一點。
“真麻煩,看來隻能帶走一部分了。”
她感受着饑餓從皮膚深處湧出,灼燒到胸腔的不耐讓她的雙眼變得更加鮮紅,歎了一口氣。
熟練地使用鋒利的爪子,她将魔獸的皮膚劃開,取出一大塊血肉,就着手大口吃了起來。
直到吃完這隻熊類魔獸的半隻前肢她才停下。
又割下一大塊,洛溫慢條斯理地掂量着手中肉塊的重量,滿意點頭。
“還有這麼多不能帶走啊……”
“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吧。”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壓抑着驚恐的聲音,幾乎失去了原本的音色:
“你是……魅?”
洛溫認出那道聲音,心中陡然一驚,手中剛剛切好的肉塊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