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鴻到家的時候，家裡人都還沒回來，空蕩的别墅燈火通明，大門口亮着的兩盞紅燈籠把她的影子拖成了長長的兩條。大年三十就這樣，家裡沒人也要開着燈，挺費電的，但看着喜慶又熱鬧，氛圍到位就算值了。

楚驚鴻進門就把大衣和圍巾解下來挂到玄關的衣帽架上，一邊拿着手機翻看郵箱信息，一邊往客廳走。

獅心會成員來自世界各地，不全都有過新年的習俗，但幾乎所有人都給她發了新年祝福。楚驚鴻一條一條回複，不像财大氣粗的加圖索，大手筆給學生會成員逢年過節發放禮品，她和其他人的互動比較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同學關系。

她休學的消息已經在學院傳開了，不過休學理由還不為人所知，畢竟是私人事件，幾名知情人士默而不言。

目前守夜人論壇上衆說紛纭，絕大多數同學認為她在任務中受傷過重而需要長時間休養。楚驚鴻看了隻想感慨，托了任務保密協議的福，這回就連新聞部都變得格外有節操，沒有瞎傳她隐婚生子。

楚驚鴻提前給她幾位長輩發過祝福短信，大概是時差問題，後半夜才收到回複。

路明非給她打了個電話：“時間正好，新年快樂哈！”

“新年快樂。”楚驚鴻頓了一下，又問，“老師在國外？”

路明非：“沒啊，和人在巴乃旅遊呢。”

“廣西巴乃？那不都是北京時間？”楚驚鴻疑惑道。

楚驚鴻一提醒，路明非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卧槽，現在兩點了？我下了一趟湖，手表就進水了，這不是防水的？”折騰了一小會兒，大概是覺得自己修不好了，他幹脆放棄，“算了算了……哦對了，巴乃這邊風景可好了，下次來玩啊。”

這大半夜的，能玩什麼？

楚驚鴻欲言又止。

楚驚鴻沒問她導師為什麼跑到巴乃去旅遊，也沒問為什麼大年三十還在湖裡泡着，她心想下次教師節送禮物可以挑一隻手表了。

“你真和葉秋組隊打比賽去啦？是葉秋本人？”路明非提起了這個話題，自長白山任務之後，他都在忙着處理一些突發事件，經常跑去一些荒無人煙的地方，沒空關心學生，現在也是趁着有空才說幾句。

“是本人。”楚驚鴻承認。

“長什麼樣啊？”路明非八卦道，“葉秋從沒露過臉，交罰款也不露臉，現在哪有選手敢這樣啊，敢這樣的都被當開挂了。”

“嗯……”楚驚鴻試圖描述葉修的長相，但是人都長着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讓她來描述屬實有些為難。她想了想，幹脆用了最簡單的方法，“他長得像前幾屆的學生會主席，也叫葉秋的那個。”

路明非驚訝：“名字一樣，長得也像啊。”

“他們就是雙胞胎。”

“卧槽？真的假的，名字不對吧？”

“打職業這個真名叫葉修，身份證換了……”

路明非聽得都醉了，他感覺自己吃了一個電競圈大瓜，爆出去能直接擊斃嘉世、動蕩榮耀聯盟的那種。

“那你們現在在打挑戰賽，線下賽會最終決戰嘉世？”路明非不可思議道，“葉秋——啊不，葉修要錘死嘉世是吧？牛啊，話題度有了。”

“是嘉世先把他趕出來的。”楚驚鴻強調，“挑戰賽碰上面，他也不想這樣。”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嘉世不當人呗，電競比賽誰赢誰牛逼，幹就完事了。”路明非說。

說實話，路明非還挺喜歡葉修這個人的，平時神秘低調，沒什麼黑料，職業履曆也很出色。現在又擔任了他學生的隊長，楚驚鴻和人相處還是有一手的，至少證明葉修不會是壞人。

見導師和自己站統一戰線，楚驚鴻還是挺高興的，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和導師咨詢一下，比起和她叔叔說這些事，路明非顯然更符合扮演某些形象，比如……戀愛導師？

她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開口：“老師，問個事兒。”

楚驚鴻大多數時候都獨立自主，不會輕易求助老師，路明非打起精神：“你問，隻要不是問專業問題，我已經把魔動機械學忘的差不多了。”

“是關于怎麼追人。”楚驚鴻單刀直入。

路明非：“……”

路明非大概有半分鐘沒說話，然後他問：“呃，抱歉，鄉下信号不好沒聽清，你說的是怎麼追殺？”

楚驚鴻：“……”

“不是，我說的是追求，可不可以幫忙分析一下，男生心裡是怎麼想的？”楚驚鴻有些糾結，畢竟她表現得還挺明顯的，不是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葉修好像也就那态度。

路明非：“哦，追求……”

他又是半分鐘沒說話。

“卧槽。”路明非呆呆地發出了一個感歎詞。

緊接着，他像是開機重啟成功，連珠炮似的發問：“你要追的那人誰啊？學生會那個，還是獅心會那個，還是新聞部那個啊？媽的，死狗師兄謊報軍情！”

楚驚鴻：“就我剛才說的那人。”

路明非聲音拔高了三個調：“葉秋啊？！”

“是葉修。”楚驚鴻糾正。

“你認真的？”

“嗯。”

遠在巴乃土寨子裡的路明非聽着衛星電話，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躺在簡陋的床塌上仿佛已經是一條鹹魚。

他回憶起和學生幾次圍繞着“葉秋”和“電競”相關的對話，從最開始透露要休學、突如其來對遊戲的熱衷、到不求報酬幫網友組戰隊，不尋常的蛛絲馬迹早就出現了，隻是他沒有及時發現罷了。

路明非感覺自己又要背鍋，楚驚鴻這個語氣明顯是沒和她叔叔報備過，又來找老師求庇佑了。

“為什麼問我啊……”路明非無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