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思年掙紮着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明亮的吊燈,燈上的燭火通過水晶反射,晃得她睜不開眼,她擠了擠眼睛,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腳被捆了起來。
“你醒了?”她聽到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
她試圖坐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立刻因為渾身的劇痛動彈不得,賈思年深吸一口氣,扭動着身體勉強坐了起來。
她看見一個戴着眼鏡的老人坐在寫字台後,旁邊的地闆上,躺着依舊昏迷的林奈、裡奧和查克。
賈思年環視周圍的書架,“您就是,給我們做翻譯器的大師斯尼薩曼?”
“是我。”
“很精巧,久仰了。” 賈思年說道,她轉頭看着林奈的臉。
林奈還在睡着,長長的睫毛乖巧地垂下。
“跟他們沒關系,是我脅迫了查克,強行帶着裡奧沖進地底中心的,林奈完全不知情。”賈思年說道。
斯尼薩曼沒有回應。
賈思年忽然聽到裡奧和查克的聲音,他們也醒來了。
“……這是?”查克揉了揉眼睛,賈思年注意到其他人并沒有被捆起來。
“父親……”裡奧皺着眉頭,疑惑地看着寫字台後的老人。
她轉頭發現賈思年的手腳都被捆了起來,立刻撲過來解開繩子。
“你還好吧,賈?”淚水在裡奧的眼睛裡打轉。
“你身上疼嗎?”眼淚滴落到賈思年的身上。
“沒事的裡奧,我沒事。”賈思年笑得狼狽,呲牙咧嘴地說。
裡奧忽然對着寫字台後的老人怒目而視,她的聲音顫抖又堅定,“父親,你從沒告訴過我地底中心在做着什麼樣的事。”
“因為知道這件事對你沒有一點好處。”斯尼薩曼開口說道。
“林圖做錯了什麼?!他們做錯了什麼?!”裡奧想要撲向寫字台,卻被查克從身後抱住。
“他們意志薄弱,易被蠱惑,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沒辦法的事。”斯尼薩曼透過鏡片,盯着裡奧憤怒的眼睛。
“那我呢?我也參加了自由詩社!我也被他們蠱惑了!他們為什麼不帶走我?!”裡奧叫喊着,試圖掙脫開查克的控制。
“因為你是斯尼薩曼家的孩子!”寫字台後的老人忽然拍桌子站了起來,巨大的聲響讓裡奧打了一個激靈。
“别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好像你就有多高尚?”斯尼薩曼聲音裡的威嚴似乎開始松動。
“你以為你憑什麼能進聖科托姆讀書?是靠你那隻能當個治安隊員的精靈之力?還是靠你那滿分的理論課?”
“因為你姓斯尼薩曼!”
裡奧垂着頭坐在了地闆上,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好像又回到了賈思年跟她第一次相遇的巷子裡,淚水從她漆黑的眼睛滾下,落在了地闆上。
是啊,所以那些學生才會來找她的麻煩。
所以他們才說這不公平。
原來他們一直都沒有錯。
錯的一直都是自己。
裡奧趴在地闆上,她的肩膀顫抖,賈思年聽到痛苦的哭喊。
“把她帶下去,麥傑。”斯尼薩曼似乎不忍心再直視,擺了擺手示意道。
查克扶起了痛哭的裡奧,帶着她離開了書房。
“交給賈來處理。”他壓低了聲音在裡奧的耳邊說道。
“未免有些太嚴厲了吧,斯尼薩曼先生。”賈思年撐着地面勉強站了起來。
“你我都知道裡奧的能力代表着什麼。”
“治安隊員?那是因為她隻能待在普羅菲塔這口枯井裡。”
“……我隻想讓她安穩地度過一生。”斯尼薩曼頹唐地坐回了椅子上。
“顯然這并不是她想要的。”賈思年看着斯尼薩曼蒼白稀疏的頭發。
“但你一定知道我想要什麼,來做個交易吧。”賈思年走到寫字台前。
“我在金港還算有點本事,我的委托人也出手闊綽,讓我帶裡奧出去,我保證能供她衣食無憂。”
“如果我沒能履行承諾……反正你應該随時都能去金港殺了我。”賈思年把雙手撐到了寫字台上。
“怎麼樣?除了得對付你們那個瘋癫又麻煩的國王,怎麼聽都是你賺。”她看着斯尼薩曼的頭頂,露出了微笑。
燭影閃爍。
“成交。”
“威斯郡馬拉,我知道你們已經去過那個洞穴了,你要的東西就在那裡。”斯尼薩曼遞給賈思年一個裝着深藍色液體的小瓶子。
“這是提煉過的精源,祂的肉身就在洞穴裡等着你們。”
淩晨時分,賈思年帶着林奈和裡奧坐在一輛懸浮車上,又一次踏上了前往水神山的路。
他們在山腳下車,向着漆黑的山頂爬去。
“在這邊。”裡奧帶路走向她之前失足掉進去的洞穴。
賈思年又一次在洞口固定好了繩子,裡奧和林奈依次爬進洞穴,當她的腳又一次踩到洞穴裡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她聽到林奈的聲音。
“這裡怎麼全是灰塵?”
賈思年從背包裡掏出斯尼薩曼先生給的瓶子,她打開蓋子,深藍色的液體被倒在了地上。
藍色的熒光開始在洞穴裡蔓延,所到之處,仿佛全部都活了過來,鐘乳石從牆壁上遊了出來,變成巨大的水母,在空中漂浮。地上的石筍變成了纖細的遊魚,成群地在空中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