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很久就會見分曉。”
很快有多快,當晚就出了事。這案子似乎與火結緣,一場沖天大火從堆放名冊的房間蹿起,除了名冊,辛老爺子也宿在了裡間,萬伊和蒙盟合力頂着猛烈的火勢和滾滾濃煙将其擡了出來。名冊燒掉了大半,搶救出來的也大多殘缺不全,此外還殃及了鄰室。
翌日,西容真軟趴趴摟着萬伊,嘟囔道:“怎麼有股焦炭的味道?是新的熏香嗎?”
萬伊答:“昨夜有人放火燒名冊。”
西容真倒吸一口涼氣,“辛老爺子呢?你怎地不叫醒我,可有傷亡?你呢?你去救火了嗎?有沒有受傷?”
“火勢剛剛控制住。幾個仆役輕微燒傷,辛老爺子腿被燃燒墜落的木料砸中,加上嗆入煙塵,還沒有醒過來。名冊也損失過半。”萬伊整理罷西容真的衣冠與飾物,慣例攬着沒有防備的人吻了吻耳尖,滿意地看耳根瞬間染紅,“至于我,毫發無損。”
西容真滿腦子都是縱火事故,沒心思再跟萬伊厮磨,疾步出了門,門外的蒙盟直接引路至辛老爺子住處。思緒越理越亂,西容真咬着食指不停碎碎念,“這火,唔,本就是易節外生枝的節骨眼,是我太大意了,我竟然理所應當覺得隻需要等待名冊整理完畢。太順利了,我來陪都後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在楠竹谷也沒有。”
“萬伊。”
“在。”
西容真擁着萬伊,埋在他肩頭呐呐道,“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嗯,沒事,殿下放心,一切仍在掌控中。”
蒙盟默默站定等後面兩人膩歪完。
辛老爺子床前圍了一圈人,方汝、商榷、路漫和齊修遠都在。西容真踏入時,現場劍拔弩張,辛老爺子一口咬定是商榷放的火。
“辛老爺竟然也會含血噴人。”商榷再沉不住氣。
辛老爺子靠着方汝半躺在床沿,指着商榷的鼻子道,“你本是十方教的人,是你誘使犬子成為使者,是你為了排除異己,扭曲教義,惑使方家百口自焚慘死。我手握名冊,你害怕東窗事發,狗急跳牆欲圖燒毀證據!”
方汝補刀,“十方教神使之死,也是你商榷所為!”
商榷脫口而出,“那明明是千機閣所為。”
“你又何從得知是千機閣所為?”路漫不徐不疾插入對峙。
商榷答:“自然是在十方教調查所知。”
萬伊從西容真身後站出來接話,“是嗎?不知府尹拿不拿得出一絲一縷的關聯線索?”
旁人皆暗忖殿下身邊的錦衣卿果然沒有吃白飯的時候,西容真迷惑喚了一聲,“萬伊?”
商榷依舊從容不迫應對,“是十方教的教衆描述的可疑之人特征。”
萬伊追問,“噢?可疑之人特征?可疑之人與千機閣有什麼相符的特征?”
“黑衣、長刀、赤焰紋。”
萬伊哦了一聲,繼續問:“那麼府尹是見過千機閣閣主了?”
“據我所知,見過千機閣之人面貌的人屈指可數。此前殿下曾有言與閣主有過交談,算是一個。”路漫點出萬伊之意。
商榷讪笑,“不,我沒有見過,我可沒說是千機閣閣主殺的神使,我隻說了是千機閣之人。但是錦衣卿一言豈不自證十方教神使是死在閣主手上?”
萬伊對上西容真視線,眯眼一笑,“我可什麼都沒說。”
“原來商府尹當真……沒見過閣主。”西容真眨了眨眼睛,“閣主告訴我,是你要神使的命,我還以為你們見過了。”
商榷明顯驚了一詫,才道:“純屬誣陷。”
“我相信閣主不會撒謊。”嘴上這麼說,西容真心底卻在想,不,他已經欺瞞過我好幾回了,罪無可赦。
路漫也颔首,“确實,沒人會懷疑千機閣的正确性。”
齊修遠道,“閣主還說了什麼?雖不可以此為斷,依他言為方向追查線索尚可行。”
西容真短暫斟酌後才道,“他還說……方老爺、鐘原、辛可铎、秦慎行都是十方教的使者,并且手上已經有了幾枚使者的令牌。其餘的沒什麼價值,我們也追查到了。”
“秦慎行、鐘原與辛可铎竟真是一丘之貉,看來女童案更是一場十方教内部權勢的較量。”齊修遠道,“如果商府尹确為使者之一,那麼用不着梳理名冊,隻要搜查到令牌就行了吧。”
“如若殿下與路大人沒有異議,老夫便領命下令搜查了。”
商榷哪裡敢說話,異議便是心虛,何況齊修遠根本沒給他機會。
四面皆敵,孤立無援,商榷一時竟沒想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成了衆矢之的。
西容真卻出人意料駁了齊修遠,“慢着,一塊令牌而已,倘要栽贓陷害,也不是問題。名冊雖有損毀,尚能堪用,等梳理結果吧。”
齊修遠略顯不豫,“殿下?”
“衙内縱火也不能全憑辛老爺一面之詞,待細緻調查後,倘詞供證供俱全,我不會偏頗。”西容真威儀初現,音柔話剛,“現下,誰也不能動商府尹。”
自是無人不服。
商榷在場,辛老爺欲言又止,西容真隻安慰他好好養傷,名冊全權交由錦衣卿。
出了門西容真暗自送了口氣,路漫又纏了上來,“目前關于千機閣的資料實在匮乏,還請殿下描述一番閣主的真容,巨細無遺為上。”
西容真愣了一愣,滿面嬌羞,“閣主他……很好。”
路漫隻得自行退去。
待四下無人,西容真回頭拉着許久不吭聲的人,“你不高興。”
萬伊偏首,“我的情敵也太多了,防不勝防。”
“你覺得我維護他?”
“殿下太過心軟。嫁禍之舉,殿下果然還是無法接受。”
“殿下知道為什麼即使我們手上有名冊還是要铤而走險?”
“因為名冊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