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莫千衷熟悉環境後,兄弟二人同行探望父皇。西承樞不經意道:“我以為葬歸谷一行給承機留下的隻是心頭的陰翳。”
西承機打趣道:“哈哈沒有,我還學會了洗衣煲湯鋪床掃地……原來也不是很難,我一學就會。”
西承樞臉色愈發難看。
此後西承機忙于政務,鮮少有時間探看莫千衷。待他得了間隙欣然去尋莫千衷,隻得到莫千衷出任務的消息。西承機懊惱,應該把人安置在身邊研墨才對,這樣就能整日相見。
莫千衷不在,西承機本欲徑直回東宮,卻見上回那個錦衣卿風馳進了内室,西承機直接跟到了門口,隻聽那人焦道:“衷哥被人識出了招式,現在外面都在傳是莫千衷屠了那位全家。”
“那不是正好。”
西承機惱怒,推門而入。說正好那人忙不疊辯解,“殿下不知,千衷兄弟芳名在外,不會有人視他為歹徒。何況那位是該死之人,死在千衷兄弟手上順理成章。”
西承機還是大為不快,倒是剛回來那人一路跟着西承機,“殿下,衷哥大約一盞茶後回來。”
西承機心煩意亂守在此處,這人沒個眼色,絮叨起來,說起他原以為衷哥片塵不染、長身玉立足以出衆,同出幾趟任務才知,他果然是天生的殺手,刀光血影下才最為攝人心魄。
見了面,西承機向莫千衷撒嬌,“我沒時間來看哥哥,哥哥也不主動來看我。”
莫千衷道:“我也沒空。”
轉頭西承機就暗示主事給莫千衷安排了個閑職,那人還一副暴殄天物的模樣歎氣。
帝君已是殘燭之末,計劃不日傳位西承機,隻待西承機完成南巡的差事。南巡須有錦衣卿貼身護衛,錦衣卿那邊想也沒想,直接把莫千衷撥給了他,還依依不舍搞了送别一出。莫千衷表示會帶特産回來不用擔心。看着一衆哭笑不得的樣子,西承機莫名解氣。
當地有桃李滿天下的舊相,也是西承樞的嶽父,當地官員就直接把舊相請了出來迎接西承機。西承機一路參觀風俗地貌,權當遊山玩水。
行到異服人聚居之所,隊伍暫歇一日。舊相道,現下海晏河清,西國與各鄰國溝通頻繁,炎國多于此處入西國通商,久而為炎國人租借聚居,竟成一風貌。
西承機興緻缺缺,離了隊伍與莫千衷閑逛。
“他們并非炎國人。”行至人稀處,莫千衷才道,“此山生茕草,茕草微毒,尚不可淨手挖采,應避之,常居此處人豈可不識。且茕草乃炎兔所食,炎國人豈有不識之理。”
“舊相會不會也被蒙在鼓裡。”西承機喃喃。
“不知道。”
晚宴是所謂的炎國特色,西承機食指大動,啧啧稱贊,甚至三杯倒的他還小酌了兩杯。
夜裡棧外靜無人聲,刺客潛入室内,被莫千衷活生生擒下。西承機認出是白日裡獻酒的人,讓莫千衷把人丢到院内拷問,驚動了已經熟睡的衆人。火光把刺客的臉和圍觀的人照得通紅,舊相門生車轱辘話繞得西承機頭暈,就揉着眉梢懶道明日再追究。
豈料轉頭門生就抽了劍行刺西承機,在場人紛紛亮出兵刃,自然沒有一個把兵器對準門生。莫千衷一人之力攻防不誤,取人首級,護西承機破出重圍。
逆賊群龍失首,兩人很快脫困,驚魂甫定,西承機首先檢查了莫千衷身體,焦急問,“有沒有傷?”
莫千衷緊握着刀的虎口流着血,竟是手指僵硬,連松開歸鞘的動作都做不了。西承機靠近,莫千衷下意識退開數步,“當心刀刃。”
“難道是内傷?”
“我沒事,這群人武功路數我已經摸透,我不會再栽在他們手上一次。”
西承機瞬間通透,當初給葬歸谷下懸賞令殺他的也是同一路人。
西承機輕裝簡行回西都路上與莫千衷聽到不少傳聞,一開始是舊相遇刺身亡,太子不知所蹤,刺客竟是大名鼎鼎的莫千衷。後風向逆轉,竟翻出衆多舊相不為人知的秘辛,卻也件件拿得出真憑實據,德高望重的舊相死後晚節不保,反觀莫千衷俠名更甚。
西承機歎道:“舊相聰明一世,為何如今沉不住氣走了一步爛棋。”
莫千衷答:“他比任何人清楚宮中近況,他知道皇帝沒幾天日子了,今不行險棋再無可搏之時。或許他也時日無多,或者他确實老糊塗了。”
“有什麼好争的,有什麼好争的?”西承機埋首,“我不明白。”
莫千衷摸摸他的頭。
回宮之後,西承機直奔父皇寝宮,隻見西承樞攜妻跪在父皇床前。皇嫂如一隻寒蟬瑟瑟發抖。
西承樞叩首求道:“舊相之禍請父皇交由孩兒辦理。”
父皇怒:“你還有臉!”
“孩兒定給承機弟、也給父皇一個滿意的交待。”西承樞道,“但她是墉兒和垣兒的親母,終日忙于管教雙兒,根本不知父兄不軌之心,隻求父皇憐憫,準她與家族斷絕關系,留她一命。”
“你你你個不肖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想扶持你!”
“孩兒惶恐,旁人不知,父皇豈不知,孩兒并無争儲奪位之心。若不是事及愛妻,孩兒怎能忤逆父皇,父皇莫動氣。”
西承機進殿同跪,“皇嫂既不知情,父皇便饒了皇嫂罷。”
“承機,你回來了。”
帝君招手喚西承機坐近床畔,西承機暗中拍了拍皇兄手背以示安撫,跪着移動到床邊。
聊了半刻,帝君才松了口,令承樞休妻,不得再為雙兒之母,并将其打入樞府奴籍,後才準許把舊相之亂交給了西承樞辦理。
轟轟烈烈的政亂肅清之後,西承機登上了帝位,不久太上皇病逝,舉國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