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閣影響深遠,後西承機為前朝國事殚精竭慮,難以操控其運作,有莫千衷在,西承機幹脆放權。
自嶽默明了莫千衷牽挂之人後,更為憂愁,“師父并非單相思吧,千機閣千機閣,不就是莫千衷和西……”
“哼,這些暧昧的伎倆就是拿來哄你們這些蠢貨為他賣命的。他若是心裡有他,接到宮中錦衣玉食還來不及,又怎會把他打發出來,要他繼續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嶽安沒說,他與莫千衷單方面争執過,莫千衷莫千衷,他叫千衷,卻姓莫啊,為什麼隻記住了後半句。莫千衷無動于衷,嶽安才明白,一把鋒刀讨他主人歡心的方式就是殺戮。
“師父又不是他後宮的娘娘……”
“是啊你也懂,那地兒的人薄情,師父和他沒有可能,自然也不會有後續。”
什麼可能,什麼後續,嶽默怎麼理解,後來嶽安才知道。也不過彼時時移世易,嶽安罵他一句蠢也換不回一個又一個去往彼岸之人。
莫千衷交待完要在葬歸谷那片焦土中沉眠才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走得心平氣和,完全不理會兩個徒弟的挽留。
“莫千衷,你不愛惜自己,也該想着西都的爛攤子,沒人會替你哄小皇帝。”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莫千衷畢竟是血肉之軀,嶽安想過再過幾年,他能夠替上莫千衷,留莫千衷在葬歸谷頤養,讀讀情人寄的信,養養已有了不知幾代的兔子,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今日可是有喜事,許久不見承機這般開心。”西承樞道。
“我夢見我晚年的時候養了很多兔子,多到下不去腳,明明千衷就在對面,我就是寸步難行。”
西承樞不喜莫千衷的話題,就告辭還家。西承機在花園轉了半圈,滿腦子都是下回見莫千衷該如何如何,演練了幾遍後失笑,折回殿把奏折又仔細批了一遍。
沒等來莫千衷,倒是等來了不速之疾。西承機大病小疾年年不斷,幼時都是西承樞陪他,後莫千衷也會騰出時間照顧他。這次卧病,莫千衷不見蹤影,西承機似乎等着什麼遲遲不愈。
本以為是佯病躲着催婚的老臣外加休息,誰知這回是真有恙。西承樞衣不解帶在旁照料,日日聽他呢喃,怎會不知承機心思,隻得派錦衣卿去葬歸谷請人。
人還沒請到,西承機就病愈了。西承樞吃了點心笑道,“原來是有人來過了。”
隻咬了一口,西承樞放下點心,摸了摸西承機的頭,“來日方長,承機要珍重身體。”
西承機乖順點頭,“嗯!”
嶽安在樞王府逗留幾日便要告辭,西承樞欲言又止,揮手告别。
嶽安抱劍揖道,“樞王放心,此事能拖則拖。”
墉兒抹了抹西承樞的臉,“爹爹,你怎麼掉眼淚了?”
“以後經常去陪皇叔好嗎。”
墉兒也不管父親為何落淚,拍手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歡皇叔了。”
嶽安已走遠。
終究還是沒瞞太久,以往難見莫千衷,西承機隻覺得小别勝新婚,太久不見莫千衷,西承機已經到了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地步,隻能借國務麻痹思念。送往葬歸谷的信越來越密集,部分被西承樞截了去,信件内容一封比一封露骨,初時還隻談思念,後竟直抒愛意,西承樞看罷才知道他的承機弟用情至深,可惜那人已經看不到。
長此以往,西承機終是倒下。西承機雙手緊握西承樞的手,道:“皇兄我都想好了,等我病好,我就把西國托付給你。我也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我想……我不想……我不想再和他分開。”
西承機的病許久不見起色。西承樞認為西承機已經猜到答案,隻是自我欺騙,不願面對。西承樞不願親口說出真相,還是把嶽安請了過來。
也不知道兩人究竟聊了什麼,嶽安走後,西承機以可見程度恢複了。
西承機病愈後,悄然去了趟葬歸谷。再回西都再不提莫千衷之事,西承樞隻當他是放下。幾次勞累過度倒下後,西承樞才明白,西承機這輩子已經完了。
沒出兩年,承機帝過勞崩殂。
西承樞瞞過衆目,根據囑托将人葬在葬歸谷。那時他才知道,莫千衷的墓碑上血書着西承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