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容真道:“鳥就是這樣,歇夠了就展翅高飛。”
西容德氣呼呼道:“兩年不見,皇兄開口不問我是否安康,卻關心一個不知道打哪來的人物。”
“是黑了點,身子看着也結實了不少,想必在外頭吃了些苦。”西容慈誇道,“我們的小公主出息了。”
寒暄了幾句,西容慈知西容真不是無端前來,率先切入正題,“容真是為李氏之死而來?”
西容真不自在的喝了口茶:“不全是。”
西容德拍胸道:“我們認為李氏不是千機閣動的手,也并不認為會是皇兄所為。”
“皇兄隻針對胡祿,從來沒有為難過李氏。”西容真道,“而且我确認胡祿和李氏之死都與皇兄無關。”
西容慈正襟危坐,西容真的話未完。
“但是皇兄沒有害人之心,不代表别人不會利用皇兄的喪妻之痛針對胡李二人。”
西容德震驚:“容真已經找出殺害胡祿和李氏的真兇?”
“沒有。“西容真搖頭,又道:“對方是否是殺害胡祿的真兇尚且未知,但胡祿死前一直被人暗地整蠱恐吓,是他們所為。他們以此引起皇兄的注意,為的就是試探皇兄是否能與他們結盟。”
“皇兄,我說得對嗎?”
西容慈雙目無神,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沉默了半晌:“沒錯。”
西容德問:“是誰?是誰用一手遮天的權臣之子的性命向皇兄示好?”
西容慈苦笑道:“還能有誰,整個西國,藐視王權的隻有那麼一個。”
西容德恍然大悟:“是他,是墉親王。”
“是他。”
“可是,他怎麼會選皇兄,他意圖謀逆。可是皇兄是跟着段後長大的大皇子,當初容真九死一生,也是皇兄從端妃手上把容真救回來的。皇兄于我們而言,如兄如父,我相信皇兄不會站在容真的對立面。”西容德道。
“你不在的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西容真道:“皎月姐姐一屍兩命自缢後,皇兄頹唐至今,當時為了照顧皎月姐姐的名聲,沒有懲治涉及人員,事情不了了之。後父皇免了皇兄的職務,也許四皇叔看來,皇兄有複仇之心,有被拉攏的機會。”
“容真說得沒錯,四皇叔也沒有揣摩錯。” 西容慈閉眼歎氣,“我不止恨胡祿,恨所有傷害皎月的人。我還恨我自己,恨父皇,恨這個爛到骨頭裡的世道。如果可以把這座江山推倒重鑄,似乎也沒那麼不可。
“胡祿死去的那個晚上,墉親王約我會面,我無所畏懼,他覺得有所圖,我既當聽聽他要用什麼說服我。他說他不光可以替我殺死害死皎月的所有人,還會把西國的蛀蟲一根一根挑出來,挫骨揚灰。他說他的好哥哥無能,皇太子跟他的哥哥如出一轍,承襲西姓皇族的骨血,天生一顆仁慈悲憫之心。過度的仁慈不會福澤萬民,隻會被奸佞所挾,禍亂江山。用仁慈修飾懦弱更是可悲,家室不保何以持國,一個連妻兒都保護不了的家族,身居萬民之上,簡直是一個笑話。
“皎月死後隻能葬在城外無名之地,那晚我到她墳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過來收到胡祿遇害的消息,我覺得從來沒有如此痛快過。似乎墉親王說得有幾分道理,比起父皇,墉親王野心勃勃,決斷狠辣,他的治世之策似乎更适合這個世道。”
西容德被西容慈德話震懾在座位上。
“皇兄,我不敢相信一向主和的你會有這種想法。”
西容德說出這些話,反而松懈下來,道:“人總是會變,不要總強求别人停在原地,誤人誤己。”
西容真緩緩開口,幾乎有些哽咽:“連妻子都無法守護周全的男人何以為君,父皇也作此想,當年父皇沒護得了段氏一族,後來得知我差點夭折……父皇在我身上傾注太多,是愛屋及烏,更多的則是愧疚。我也曾經怨過他,怨他不作為,怨他從來不問我就給我的一切,我從來沒想過要繼承他的位置,為此還要不停被所有人質疑。
“但是我也是近來才知道,他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為這個家蓄力,他在盡自己可能重新積攢被毀掉的基業,我又有什麼資格放棄,我要接續他的力量,完成他和我自己的使命。”
西容真和西容德沉默着離開仁王府。
西容真上下打量了西容德一番,問:“天色有些晚了,你一個良家婦女在外行走很危險,萬一刺客認出你更是危險。真的不留宿一晚,明早再回路府?”
西容德絞着手指,“哎,我心跳到現在還沒恢複呢,我怎麼說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但是今日如此這般,我根本不能平靜面對你們。别說大皇兄了,我現在跟你說話都有點怵。我還是回路府。”
西容真放心不下,還是把人送到路府附近才匆匆趕去仁王府。
天色欲晚,鳥雀歸巢。
西容真到時正趕上晚膳,肚子裡的幾個抄手早就消耗得不剩什麼。西容仁吩咐給西容真添了雙碗筷,西容真手忙個不停往嘴裡塞東西。
鹿栗目不轉睛盯着西容真,“阿真哥哥這段時間是被虐待了嗎?”
西容仁一邊教育小栗子食不言寝不語,一邊給西容真布菜。
“我的口味還不是二皇兄養成的,小時候二皇兄總是偷偷給我塞吃的,害的我母後以為我不愛吃飯,總擔心我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