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趙卿雲和小蝶漸漸熟稔，小蝶時不時就來趙卿雲家串門，趙卿雲也幹脆時不時多買點小零食，她怕自己出去上班，回來餓着青少年。

可是關于小蝶的苦惱，她始終沒有吐露過半個字。

趙卿雲也是這麼過來的，深知經常打探青少年内心的成年人之讨厭，想必小蝶肯定也有同齡好友可以傾訴，便也隻字不提。

一日到了周末，她閑來無事想做點雪花酥，本想着給小蝶留一點，沒想到多做出許多，幹脆打包到一起，挨家挨戶送給鄰居。

她是個少見的年輕面孔，每日早出晚歸和鄰居們來往得少，這一天不少人都是第一天知道她。

趙卿雲身量長得高又齊整，短發剪到了耳上，平日打扮利索素淨，說着标準的普通話，在小縣城裡大家都覺得新鮮。這一日帶着禮物來，無論男女老少都沒有給她壞臉色的，尤其受婦女歡迎。

她剛和202大叔告别，打算去敲對面的門，沒想到201的門自己打開了。

“快去吧，那是李奶奶，待人好的呢！”大叔叫趙卿雲，她應聲跟到了201門口。

“哎，讓我看看，是不是那個大城市來的小閨女啊？”

201的門洞裡走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拄着拐一步步挪到了門口。

“是的，奶奶。這是送您的雪花酥。”她忙着把雪花酥遞上去，結果老太太沒接，兀自說着：“你小閨女心眼好，人生地不熟，可不要和胡家閨女再一塊了。”

趙卿雲從老太老邁艱澀的口音中一個個分辨，覺得自己聽錯了。

“啊？您說什麼？”她湊到老太耳邊，大聲反問了一句。

屋裡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個健壯的中年婦女湊了上來。

“哎，小姑娘，我婆婆糊塗了，你有什麼事？”

她一邊把李奶奶往裡推，李奶奶還要張口，她卻是先開口了：“媽，你沒戴帽子别受着風，快回去吧！”

趙卿雲看着這一幕，把裝着雪花酥的袋子遞給了李家媳婦：“我多做了點雪花酥，嘗嘗吧！”

李家媳婦往趙卿雲身上快速地打量了一眼，接過雪花酥谄媚道：“謝謝謝謝！我家過兩天包包子，回頭也請你吃。”

“好的。”

趙卿雲微笑再見，看着201的門在自己眼前關上。

她緊接着敲響了幾扇門，還是照樣友善地送禮、打招呼、告别，都十分正常，再沒有人提起李奶奶類似的話。

放學時分，小蝶徑直來了趙卿雲家，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戰況尤其激烈，她的腿上全是鞋印，一條袖口都撕裂了。

但是小蝶剛進門時還很難過，看見雪花酥立刻高興了，蹦蹦跳跳地要坐到沙發上吃點心。

“哎！”

趙卿雲剛切着菜呢，把刀插在砧闆上三步并兩步堵在小蝶面前：“我的大小姐，您不先解釋解釋嗎？”

小蝶擡起頭，墨色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無辜。

趙卿雲不想她再在這裝蒜，歎了口氣叉着腰看着小蝶。

小蝶反應過來趙卿雲在說什麼，立刻低下頭左顧右盼起來。

“當我這兒是您家了？褲子那麼髒别上沙發，您這是幹嘛去了？我作為主人，問一句總不算冒昧吧？”

趙卿雲早觀察過小蝶了，這小姑娘的智商和聰明程度絕對對得起她17歲的年齡，就是不知道是晚上學還是半道幹啥去了留了級；剛開始問話時小蝶還能裝裝傻，這相處熟了可就騙不過趙卿雲的眼睛了。

小蝶眼神閃爍，不敢對上趙卿雲的眼睛。

趙卿雲這會是真上頭了，街坊鄰居給自己打啞謎，本尊三句話憋不出一個屁來。

她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是不吃飯，也得問出個所以然來。

“說不說？”趙卿雲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小蝶；對方見敷衍不過去了，小聲地說：

“我……我……”

她也不願意向小蝶施壓，便放松了表情，暗示小蝶慢慢說。

“我……我什麼都沒有。”

結果這臭孩子又糊弄了，趙卿雲揚手假裝要打，小蝶忙擡起手來擋，吓得叫道：“我……我和同學打架！”

趙卿雲收了手：“怎麼回事？說說。”

小蝶還是有點害怕，緩了半晌，把擡起來防禦的手放下，嗫嚅道：“就是平常……老是來找我麻煩的人……”

趙卿雲了然，小蝶這天天逃難的樣子不打架都說不過去；聯系她們初遇的那天，想必這小姑娘天天在學校裡都有麻煩。

“是你和他們打架，還是單方面被打？”

“我……我以前都不敢還手，這次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