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雲覺得自己賊好笑，覺得小蝴蝶的回答在情理之中。她一個孩子又沒經曆過這些，問又有什麼意義？但是沒想到小蝴蝶低頭思索了一會，又緩緩開口道：“我媽媽也會做我不喜歡的事，但她也不是出于惡意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确實，小蝴蝶一直放任她媽媽做她喜歡的事，無論是否傷害了小蝴蝶自己。

她和小蝴蝶都通過沉默來回答母親的訴求，以求不再傷害彼此，希望時間能夠緩和彼此的關系，但自己的沉默讓她處于被動狀态，甚至被迫放棄工作遠走他鄉；小蝴蝶的沉默直接導緻了她被傷害、最終住進了醫院。

她們希望時間能夠治愈一切，但事情反倒向反方向發展了。

除了遠離家鄉和完全聽從，就沒有緩和關系的方法嗎？

成長難道就是一步步地離開父母？

兩廂沉默了很久，反倒是小蝴蝶先開了口：“當年我爸媽就是相親認識的，我姥爺的工作很好，所以當時家庭比較寬裕，我媽有很多可選的對象。

“我媽跟我說，姥姥姥爺給我媽在結婚對象裡選了一個家裡最窮的，因為他們覺得比較貧窮的人會比較珍視家庭；可我媽說現實根本不是這樣，最後還是和我爸離了婚。

“她說，她有個高中同學曾經追求過她，她沒和他交往，他的工作很好，人也很帥，除了沒我爸長得高大之外都比我爸好。她現在每每想起來都非常後悔。

“……後來我爸離了婚之後患上了抑郁症，還沾上了賭，離婚後沒幾年就去世了。從離了婚開始我奶奶家就和我媽關系不好，我爸去世之後更是斷絕了來往。

“我姥姥還在的時候我和我媽還經常住在我姥姥家，她那幾年看起來挺高興的；但是自從我姥姥沒了，她就開始忙着找男朋友。找得太多出了事，我舅舅看了生氣，于是和我舅舅也疏遠了。

“我想我媽在這件事上多少也有點生我姥姥姥爺的氣，但她也一直很孝順我姥姥姥爺，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趙卿雲聽着小蝴蝶仿佛雲淡風清地揭開傷疤，又回想胡麗霞熱衷于找對象的行為，确實像是在彌補過去沒能得到的愛。

“那你媽媽是覺得，如果當時能自己選她的高中同學當對象，自己會比現在更幸福嗎？”

小蝴蝶搖了搖頭，畢竟世上沒有如果。

趙卿雲轉念一想，靈機一動問：“那你怎麼看待我逃婚這件事呢？”

小蝴蝶的眼睛突然亮了，好像有星星。她滿臉崇拜地道：“很酷。”

趙卿雲失笑，果然是孩子想法。

或許她就是當時選擇了尊重自己想法的胡麗霞呢？她未來的生活也未必美滿。小蝴蝶可能隻是處于這一種生活中，對另一種可能性感到憧憬；也有可能隻是叛逆才對自己離家的行為表示崇拜。

趙卿雲自己都覺得如果沒有和小蝴蝶相伴，她在他鄉的生活将會非常寂寞，甚至對當初逃婚的想法産生了動搖，需要别人來肯定她。

“真的，我如果可以，也想像你一樣。”小蝴蝶又添了一句，但趙卿雲已經站起身來了：“好了，别奉承我了。今天你媽媽還回來嗎？不回來的話我去樓下炒兩個菜，咱倆吃頓好的。”

小蝴蝶欣喜地答應，趙卿雲嘴角帶着笑往外走了。

确實，她或許因為難過對當時的想法産生了一絲動搖；但那也隻是一絲，如果重來一遍，她依舊會堅持現在的做法決不妥協，她隻是想找個人分享一下感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