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聞芳”本體有靈,自行收斂威壓,他此刻恐怕已魂歸九幽。
他快要哭了。真的。
“天黑了,下山吧。”少女道。
他法力盡失、腿又斷了,若留在山中不是凍死就是喂狼,此時此刻,除了跟她走,别無選擇。
“多謝姑娘。”
君識強忍劇痛,試圖站起,卻根本無力支撐,剛想開口請求她扶一把,少女已動作麻利地将包袱往前一挂,提起地上的聞芳劍。他正驚訝她為何能輕松拿起上古魔器時,下一瞬,那雙看似纖細的手卻拽住了他胳膊,直接将他背了起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君識一句“等一下”還沒出口,整個人就已經穩穩地趴在了她背上。
……
太太太丢人啦!!!
他雖失了法力,但到底還是魔族的臉面、青春年少、皮肉結實的大男人……呃,好吧,即便是個斷了條腿的少年,也不至于讓一個姑娘這樣背着走吧?!
而且,她還背得……這麼輕松。
君識人生第一次與女子如此親密接觸,羞愧得隻想立刻從她背上跳下來鑽進地縫裡,再也不見天日。
他試圖拉開彼此的距離,卻陷入一種可怕的循環:
上身離遠了,下身就貼得更緊;下身拉遠了,上身又貼近了……
天殺的!到底是誰!!!真該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君識又一次在心底咒罵這個陰險的小人,這一次的咒罵顯然更毒辣了幾分。
“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但男女授受不親,放我下來吧。”憋了許久,君識終于紅着臉開口。
“你介意?”少女背着他走了那麼久,聲音卻仍不帶一絲喘息。
他……真的有這麼輕嗎? 君識臉更紅了。
“我……當然不介意,我是男的,可你……” 他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你男的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麼?” 少女平靜道,語氣中理所當然得近乎荒謬
君識下意識點頭,又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啊,這什麼鬼邏輯?
他正要張口,卻被一句略帶威嚴的嗓音打斷:
“趴好,别扭來扭去的了。”
不知為何,那平靜語氣中竟有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
君識下意識閉了嘴。
過了幾步,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他堂堂魔族之主,竟然被一個不過二八年華的少女震住了
他有些羞惱地皺了皺眉,但旋即又自我開解:
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保命要緊,區區小事,算不得什麼。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君識老實地趴在少女背上,問道。
“明夷。”
“多謝明夷姑娘,等我回了家,必有重謝。”
君識誠懇道謝,換來的卻是沉默。
她似是沒聽見般,仍不緊不慢地走着。
難道她不該回一句“舉手之勞”什麼的嗎?
君識暗暗想着,卻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太俗了。
看她模樣直率天真,大概并不喜這些虛僞的客套罷。倒是自己,顯得有些多餘了。
隻是……她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家住哪裡?萬一我是個壞人怎麼辦?
君識陷入自我拷問之中,忽然生出幾分敬意。
哎,若世人都如她這般,人,魔,仙三界也不必争來鬥去,早該世界大同了罷。
他正感動得一塌糊塗,忽然腳下石礫稀疏、林木變薄,前方已有煙火氣息隐隐浮現——
已是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