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心頭一暖。
師父雖然嚴厲,不苟言笑,卻終究是關心他的。
可那下手之人,到底是誰?他昏迷前毫無察覺,對方不但修為高絕,還不留絲毫痕迹。能做到這一點的,少之又少。
若論三界修為高于他者,寥寥三人:其父王、衡真派郭掌門、以及師父。
父王與郭掌門皆已隕落于天劫,隻剩師父一人。而師父絕不可能加害于他。
除非……是隐靈族的人。
他眉頭一緊,心中浮現出那個遙遠而陌生的名字。
若真是他們,那事情就遠比想象中複雜了。
可旋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隐靈族向來被傳血肉蘊藏靈性,體内完美融合仙魔兩種法力,若生啖其肉便可助修行甚至飛升成神,因此早已成為各方觊觎的目标。世間專門以獵捕隐靈族為生者,号為“捕靈人”,不僅數量衆多,甚至還專門研發出針對其特性的搜靈器與禁锢法陣。
前些日子,他确曾聽聞衡山一帶隐靈蹤迹頻現,卻也未見誰真能擒下一人。可若真是修為遠超自己的存在……那便隻可能是隐靈族中的高人。
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魔族與隐靈族既無舊怨,近日更無紛争,何至于此?
更何況,若論淵源,隐靈一族的開派祖師靈曜修魔道,如此也算是半個同宗。他們怎會如此不留情面?
其實,他并非未曾懷疑過救他的明夷。
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恰在他重傷、法力盡廢之時現身,又出現在這荒無人迹的深山之中。巧合得太過分了,就算再怎麼自負,也不得不心生一絲戒備。
更何況,明夷身上那種難以言說的神秘與從容,顯然并非尋常修者所能擁有。她不是仙門百家之人,這一點他幾乎可以斷定——否則,她不會連當今魔君的名字都毫無所知。
那她的身份便極有可能——來自隐靈族。
但隐靈族人皆具一特征:由于此族人仙魔同修,因此額心之上有半枚魔族印記。他暗中觀察過數次,明夷額心光潔,膚如瓷雪,毫無異狀。
而且這兩天,她雖冷淡寡言,卻從未對他露出敵意,反倒在一路上小心照料。
思及此,他忽然為自己曾起疑她是陷害自己的人而感到幾分羞愧。
不過——能封住他的法力、布下這等局,絕非常人所為。若不是她,便隻可能是另有高人暗中出手。
隻是他實在想不明白——既然都能困住他,又為何不趁機除之而後快?偏偏将他困在這不死不活的狀态,既不殺也不放,究竟意欲何為?
這種不明來意的仁慈,才叫他真正忌憚。
他越想越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不管如何,命還在就好。隻要撐到回魔界,一切都好說。
若隻是暫時封印,那尚能解;可若是永久封印,豈不是比一劍殺了他還要殘酷?
想到這,君識心頭又是一陣煩悶。
可偏偏這時,腦海裡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明夷那晚說要找魔君借種的事情。
他頓時耳根發燙,連忙搖頭想把這句話甩出去,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更要命的是,他突然反應過來,明夷說的“魔君”,并不是指自己,而是……自己的父王。
原來不是和我……竟然是和我父王?
他羞惱交加,騰地站起,在破廟裡來回踱步,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轉悠了許久,他一點沒發現自己的腿早已痊愈,額心的魔族印記也隐隐浮現。
心裡越想越煩,君識一屁股坐下,又開始胡亂拔扯地上的稻草洩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