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些野生的哨兵、向導,帝國還有一項法律。
帝國所有哨兵、向導在分化後,必須在三個月内去各地哨向管理中心登記。
一旦發現沒有登記者,根據時間進行罰款。
兩年前,雲起之完全不在意這一項法律。
分化為人魚向導之後,雲起之從恍惚茫然的狀态下回過神,他就立刻搜尋相關法律。
等級越高,罰金就越多。
罰金按照天計算。
雲起之算了算,他作為人魚向導,這個罰款……
他真的交不起。
賣了哥哥都交不起。
父親、母親所有的金庫都掏出來,那或許交得起。
塔的一樓每天都很忙碌,處于全年無休的狀态。
塔内的哨兵、向導執行任務回歸,優先去的就是二樓,先進行精神狀态檢查,如果問題比較大,就需要進行現場疏導。
電梯下降到99樓,羅素率先邁開腳步,身後二人立刻跟随。
雲起之最後一個走出電梯。
對比原先所在樓層的空蕩,99樓人流明顯增加,他們戴在胸前的銘牌上的等級基本都是B級及以上,與之比起來,雲起之胸前銘牌上的C級就顯得非常的刺目。
雲起之面無表情地走到另一個電梯處,和他一樣,有不少人等待電梯。
塔給予哨兵、向導足夠的自由,非任務期間,他們可以随意進出塔。
當然,這裡有些特殊的存在。
比如S級及以上的向導。
他們可以出塔,但身邊必須配有保護者。
雲起之并不覺得這個規則哪裡不對,也不覺得這是限制了向導的自由人身權。
畢竟,命最重要。
外界有許多哨兵對向導虎視眈眈,塔的規則都是為向導好。
憑借優越的外貌,雲起之在塔擁有很大的名氣,大家的目光總是朝着他看去,從小到大,雲起之已經習慣了他人的視線。
電梯抵達,雲起之進入電梯。
電梯中的人越來越多,他退到角落。
高峰時,整個電梯就是一個沙丁魚罐頭。
雲起之的面前是一位A級哨兵,這位A級哨兵用身體護住他,不讓别人擠到他。
電梯向下,一批人進去,又一批人出去,抵達二樓,雲起之壓低聲音,對面前這位好心的哨兵道出感謝,走出電梯,進入二樓大廳。
強大的五感能夠捕捉到最為細微的聲音。
雲起之試圖從密集的聲音中尋找到熟悉的聲音。
有人說:“聽說科研部研發了新的終端!”
“呃,這有什麼新奇的,科研部不是年年更新兩次個人終端?”
“不不不,這次有很大的突破!聽說新終端加入了哨兵精神穩定值監測功能,等大家更換新的終端後,每次任務中回歸,或許就不需要進入二樓進行精神狀态的測試了。”
“真的假的?”
“真的哦,它會時刻關注着哨兵的狀态,精神穩定值降低到50點以下,就會發出警報,并且會根據導航,讓附近最近的哨兵、向導去接引。”
“這就很方便,等新版個人終端真的能夠全面替換,這能夠最大限度降低哨兵精神崩潰的次數。”
又有人發出疑問,“哨兵精神崩潰,讓向導去疏導,為什麼還會提醒附近的哨兵?”
“因為哨兵要保護向導啊。”
“哦,也對。”
除了技術部新研發的個人終端外,雲起之還聽大家說了一些别的信息,什麼次元境輸出榜、疏導榜……
似乎是和個人績效挂鈎。
都是些什麼玩意?
哦。
雲起之簡單聽了聽,就是讓他成為榜單之恥的一些破東西。
科研部是沒什麼可以研發了嗎?
雲起之抿了抿嘴唇,拒絕聽這部分的信息。
目光四處掃去,除了宴景鸢的團隊外,二樓還有其他的團隊,一片嘈雜,但是……
就是這樣。
雲起之僅僅隻是C級哨兵,但,無論在任何地方,隻要他所在的地方,他就是人群中的焦點。
原本嘈雜的二樓陷入詭異的安靜,諸多人的目光齊刷刷朝着雲起之看去。
因為超強的視力,哪怕隔着還算遠的距離,他們也能夠清晰地看到雲起之,那是沒有絲毫瑕疵的外貌。
在這詭谲的安靜之中,不遠處,有人朝着雲起之招手,“起之!”
雲起之看過去。
是宴景鸢。
宴景鸢和雲起之同歲,20歲,他一頭順滑的黑色短發上面擁有一對毛茸茸的白色的狗耳朵,麥色的肌膚,琥珀色的眼睛,渾身朝氣蓬勃,笑起來像是一輪朝陽。
宴景鸢耳朵上的一對白色耳朵,其實是狼耳朵。
就和人魚向導一樣,部分哨兵、向導擁有第二形态,半獸化,又或者全獸化的狀态。
哨兵進入半獸、全獸的狀态,實力會加強,但同時,精神值崩壞速度也會增加。
向導進入半獸,又或者全獸的狀态,他們的疏導力會加強,目前研究中并沒有發現向導進入全獸化狀态是否擁有副作用,不過,很少有向導擁有全獸形态。
雲起之想,不算他,整個洛斯帝國隻有一位雙S級向導。
也是塔中另一位至高無上的存在,羅素執政官外的另一位執政官,簡宛兒女士。
聽說簡宛兒執政官擁有全獸形态。
雲起之走向宴景鸢,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宴景鸢伸手,摸了摸雲起之的頭發,說道:“還是濕的,你又洗澡沒有将頭發吹幹淨。”
雲起之沒有回答宴景鸢的問題,他伸手,捏了捏宴景鸢毛茸茸的耳朵,說道:“你的狀态看來并不太好。”一般來說,宴景鸢很少會進入半獸狀态,隻能是精神狀态不夠穩定,所以才會陷入這種狀态。
宴景鸢說道:“這次的任務比想象中難了一些。”他任由雲起之揉捏自己的耳朵。
他們都知道,雲起之有病。
是從年幼時到現在為止越來越嚴重的病。
肌膚饑渴症。
八歲之前,雲起之的症狀還非常輕微,八歲,在覺醒為C級哨兵之後,可能是因為被父母忽略,他的症狀越來越強,極端焦慮時在沒有碰觸的情況下,他會一夜夜的失眠,上課時甚至會忽然暈倒。
那一段期間也是雲起之非常難熬的時間段。
又讓雲起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宴景鸢說道:“先讓我進行精神值穩定測試,等我測試結束後去宿舍,到時候讓你随便捏。”
雲起之唇角彎起清淺的弧度,回應:“好哦。”
從小到大,雲起之想,他可以放棄很多很多。
十八歲那年,明知是死路一條,那一次的次元境中他毅然在宴景鸢的身後跳入大海,那時的他明明知道,他弱小。
他無能。
他無力改變既定的現實。
即便跳入大海,以他微薄的能力,他其實什麼都做不到。
宴景鸢是他活到現在唯一的貪念。
他喜歡他。
這也是為什麼,雲起之将自己人魚向導身份隐藏下來的原因。
他想,保留一份念想。
他想給自己一次機會。
這是他的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