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萬裡醒來的時候,聽到了飄窗處傳來的密集的雨點拍打玻璃的脆響。夏季暴雨,總是來得突然。
早晨六點四十二分,躺在在意持的床上,秦萬裡睡意全消。
房間裡的空調還在低聲運轉,新的一天依舊沒有世界末日的實感。
秦萬裡點亮手機屏幕,右上角的圖标已經變成了紅色,宣告手機電量岌岌可危的處境。
先給父母報了個平安,秦萬裡又打開新聞直播平台,看看昨晚睡覺時有沒有遺漏重要信息。
昨天還在直播新聞的直播間不知什麼原因中斷了,來回重複播放着錄播片段。
滾動播放的新聞内容依舊是睡前的模樣,隻多了一條“鶴城已經開展地毯式搜索救援行動”的内容。
用僅剩的電量在微信群和朋友圈裡看了一圈,最晚的一條消息是大學室友小群裡,他那位對床來自羊省的兄弟,也是他們寝室長發的,時間是五點過五分。
他應該是一夜沒睡,在群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其他兩個室友聊着,直到另外兩人一個接一個沒了回應。
秦萬裡看着聊天記錄裡他發的最後一句話:兄弟們,等這事過去了咱們再聚一聚,就來羊省吧,我做東,吃喝全包,誰不來誰小狗。
最後艾特了從昨晚九點過後沒再出現過的秦萬裡。
秦萬裡啞然,鼻頭微微泛酸。
他們寝室長總是這樣,無時無刻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操心寝室裡剩下那三個人。
他發了一個ok的表情包在群裡,電量終究是跌破了1%,30秒後自動關機。
看着最終變成黑色手機界面,秦萬裡思考了一下。
昨晚他睡得早,意持洗完澡後把原本放在床邊的無線充電器取走了。
意持的充電器他的手機也能用,他現在倒不急着用手機,隻是躺在意持的床上他現在又睡不着,翻來覆去無事可做。
七點還是太早了些。
秦萬裡把飄窗的窗簾拉開一小條縫,隻一小會兒的功夫,雨勢已經變小。
主卧的飄窗也能看到中心湖,現在烏雲籠罩天際,天色昏暗,看不清太遠的景色。湖面上霧氣氤氲,湖對面的香樟樹在雨幕裡若隐若現。
在窗簾縫隙裡,秦萬裡瞥見客卧的窗簾輕輕動了一下。
客卧的窗戶也是飄窗,秦萬裡愣神了一下,客卧的窗簾就被完全拉開了。
意持睡眼惺忪,臉上還有睡着時留下的壓痕,後腦勺上有幾根頭發筆直地立了起來。他似乎感受到了主卧裡而來的視線,眯起眼睛看了過來。
秦萬裡一瞬間掩好了窗簾,退回到床上,裝模作樣閉上了眼睛,不知是在騙誰。
過了半分鐘,他聽到了客卧開關門的聲音。
接着是主卧的門被悄聲打開,意持徑直去了廁所。
秦萬裡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反應過來,到底自己為什麼要像做賊一樣裝睡啊?
容不得他多想,意持已經出來了。
既然都裝睡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在這個時候睜眼肯定會很尴尬,于是秦萬裡幹脆繼續裝睡。
意持沒有如他所願離開房間,反而是走到了床前。
秦萬裡心怦跳起來。
他此時筆直正躺着,即便是不睜眼也能聽到意持的動作。
意持的手掌撐在了枕頭的一側,那溫熱的呼吸逐漸向自己靠近。
秦萬裡的手心已經沁滿了汗水,耳旁隻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和窗外稀疏的雨聲。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想着自己的心跳會不會太大聲連意持也聽到,一會兒想着意持想做什麼,如果自己睜開眼他會停下嗎……
一個輕柔的觸感落到了唇上,伴随着意持深重的鼻息和自己的呼吸交纏的暧昧。
秦萬裡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這一秒的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
“你還想裝睡到什麼時候。”意持的聲音乍然響起。
秦萬裡緩緩睜開眼,坐起身,抿緊了嘴唇:“你發現了?”
意持短促地笑了聲:“躲得倒是很快,要是拉窗簾的動作再小一點就好。”
秦萬裡羞惱地别過頭,腦海裡浮現出剛才唇上輕如羽毛的觸感。他又扭回頭,“不經意”讓自己的視線落到意持的唇上。
意持的唇很薄,唇色是很淺的桃粉色。他時常抿唇拉平嘴角的弧度,一副淡然涼薄的模樣。
不知道剛才是不是……
秦萬裡一怔,趕緊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而意持卻忽然彎下腰,将自己的左臉幾乎貼上秦萬裡的右臉:“是。”
秦萬裡驚慌:“什麼?”他努力回憶剛才是不是不小心吧心裡想的說出來了。
意持很自然地回答道:“你臉上寫着,‘剛才他親到我了嗎’。”
“親了。”意持再次回答。
秦萬裡睜圓了眼睛,幾乎是脫口而出:“那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