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喝過水,好好地潤了潤已經幹啞的嗓子,對成美跟茸茸都沒什麼吩咐,抱着枕頭找了個光線最亮的地方,讓她們多點幾盞燈就睡熟了。
……
因着昨天一連串的事件,白照影不敢輕易招惹蕭燼安。他起得晚,日上三竿時,他才從被窩裡面幽幽轉醒,身上這時已經完全消去了塗藥時的痛感。他在睡榻慵懶地翻了個面。
柔滑如絲瀑的長發垂落床沿。
白照影亵衣底下,傷口周圍的青紫已經完全消退,乳白色肌膚被日光照射亮得晃眼。他沒能分出注意力瞧自己其實已經康複大半的傷痕,而是側着耳朵仔細聆聽。
南屋沒有蕭燼安的聲音。
他坐起來看看,隔着簾子,也未找到蕭燼安的身影,未免暗自慶幸蕭燼安并沒有每天捉弄自己的興趣。
那既然蕭燼安不在,就能摸魚劃水,又熬過一天——他還要及時行樂,重生需珍惜。
茸茸醒得早,過來給他洗漱兼投喂早飯。
王府的木犀花餅尚且還在供應。
白照影用了塊餅,又喝了小碗的粳米粥,覺得不夠,再要了幾碟點心。
重生後他胃口見長,但荷花酥他不愛吃,這東西外頭一層層酥皮,做出花瓣重疊的模樣。每片酥皮滋滋冒油,吃兩口就膩。
早膳用畢,侍從侍女魚貫而入,将碗碟撤出去。
白照影看着那碟沒吃完的荷花酥,出聲吩咐:“留下吧。”
侍女的手指尖剛剛接觸到碟子,收住動作,福了福身,向後退出屋外。
茸茸湊在桌邊也吃不下去,問道:“少爺留着它下午用嘛?”
“不用。待會兒端着,去喂魚。”白照影有心好好開發隋王府的活動項目,上次他逗水鴨坐遊船,在船上漂流時,發現王府湖泊有魚,點心掰碎成渣,正好喂魚。
茸茸跟着歡天喜地。
主仆兩個跟做賊似的穿出庭院,一路沒見蕭燼安。
穿過月牙門進了花園,王府造景主要由花木、疊石、湖泊組成,陽光透過綠蔭照在石磚,形成大大小小如圓鏡似的锃亮光點。
在緊挨着湖邊的地方,頭頂有樹蔭,背後靠着假山疊石,茸茸和白照影站定。
白照影搓了把點心渣,随意往湖水裡一撒,每顆點心渣在湖面蕩起大大小小的漣漪,白照影安靜在湖水邊等候。
晴天的時候,如果水平如鏡,魚兒會對水面波紋非常敏感,前世白照影少有戶外娛樂,在醫院散步時,偶爾會看看那裡的魚,稍微知道些魚兒的習性。
果然,第一條紅錦鯉被水紋吸引,遠遠遊過來,搖頭擺尾地浮出水面,張嘴吞了魚食。
接着是第二條、第三條……
一把把點心渣抛下去,層層波紋吸引來更多的鯉魚,不多時在白照影跟前,鯉魚聚集成巨大的如花團般的魚群,吞食聲呼哧呼哧。
白照影玩得樂此不疲。
“少爺,你看還有純金色的鯉魚!”茸茸興奮地搖晃白照影的衣袖,指尖指給他看。
白照影望過去,不僅有純金色的,還有純白色的,雪一樣的白,魚鱗不帶半點兒雜色。隋王府培育的鯉魚品種珍貴,數量也比他在醫院見到的觀賞魚多得多。
可是,就在魚群吃食投入的時候,水草叢裡忽然傳出陣陣粗嘎的大叫。
魚兒同時打了個激靈!
刹那間,魚群散開,池影稀碎。
水草裡竄出隻半人高的大鵝,鵝背後還有鵝,林林總總十幾隻鵝。鵝群撲棱棱沖到水裡大肆掠殺,為首的惡霸鵝,正是當初跟白照影對打的那隻!
當真是冤家路窄。
鵝和白照影狹路相逢,兩相對視,白照影猛打個機靈,丢掉盤子,拉起茸茸,拔腿就跑。
他當然打不過那麼多鵝。
“嘎!嘎嘎!”
惡霸鵝一展雙翅,騰空飛起快兩米,半空中指揮它的幫手們并肩齊上,群鵝接到召喚,聯合對白照影兩人奮力追趕。
陳大夫說自己不能受到驚吓,自從聽了這番話,白照影就害怕自己突然昏倒或者虛脫。
王府太大,家兵家将又太少。
除了芙蕖院那幾個衛兵尚有規模,其他地方總是稀稀落落瞧不見人影。白照影跑得雙腿酸痛。愣是沒找到能求助的人。
“少爺,它們追上來了……”
“少爺,它們會飛!”
白照影腳步加快,想甩開群鵝。首領大鵝在後面縱身躍起,憑借自己會飛,越過白照影擋在他前頭。鵝嘴大張,就要開咬。白照影指東打西,虛晃一招閃過。
鵝旁邊錯開兩道輕靈的身影。
白照影拉起茸茸再度鑽進湖畔遊船,這回輕車熟路地解開繩索,給岸上望船興歎的大鵝,回敬了個上次的鬼臉:“承讓了鵝兄,就此别過——”
茸茸拍手:“少爺,咱們赢啦。”
白照影撫着胸口,他點點頭。把船艙關上,等待氣息喘勻。船就繼續順水而漂。
他忽然坐起身,打開船艙窗戶,探頭張望隋王府碧波蕩漾的湖面,白照影擡了擡眉,繼而意識到出現了個很嚴重的情況。
——船,不會劃,依然不會靠岸。
至于這次漂到哪裡,那就得自求多福了。
***
隋王府,校場。
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猶如刀割般毒辣。
校場幾十丈見方,四周被茂密的花木圍着,入口處擺放着面紅漆掉了一半的戰鼓,空氣中彌漫着腥臭的馬糞味。
王府造景精美,唯有這處鋪得是土路,現在日日賦閑修道的隋親王,當年也曾經領兵,隋王年輕時候的風采,隻能在此處校場,還能隐約看出。
王府家将急得滿臉漲紅,擦了擦額頭的汗禀報:
“側妃娘娘,二公子練……練了半天,連馬背都沒上去,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