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托我為你保管的靈石,是時候給你了。”莫念把一路上有關他的花銷一筆一筆說得明白,“最後便剩下這些。你拿着吧。”
追翎有點呆:“阿姐……”
莫念笑了笑:“其實你也不必喊我阿姐。萍水相逢,我拿了你爺爺的報酬,送你到天瀾,我們就算兩清了。”
追翎身上有秘密,她隻是個普通人,不想參與,還是回避為好。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忍不住關心道:“你花錢一向大手大腳,容易被騙,以後一定要當心些。”
追翎認真點頭:“我記住了,阿姐。”
然後他分享今天的經曆:“剛才我來學宮的路上,有師兄在賣丹藥。他說他家裡上有八十歲老人,下有年幼妹妹。我聽了,就把他的所有丹藥都買下來啦。”
莫念:“……”
沒救了這孩子。
今日練完劍後,教習師姐将大家帶到了演武場。
“你們練劍也有月餘,是該比試一番了。”
演武場由刻了加固符文的青玄石鋪成,開闊無邊,中央設了數個大型擂台,每逢演武比試,弟子都會在擂台上對戰,擂台圍着一圈青石砌成的石階和看台,視野遼闊。
教習師姐帶弟子走到側邊的小擂台,開啟陣法,擂台邊緣升起半透明的防護結界。
其實憑新弟子的劍法,防護結界純屬多此一舉,但教習師姐盡職盡責,還是依照慣例開了結界。
“現在來我面前抽簽。”
擂台大大小小十餘個,抽了簽的弟子滿臉興奮地走上擂台,握劍見禮,慷慨激昂。
“刀劍無眼,師弟,得罪了!”
“哪裡哪裡!還請師兄放馬過來!”
雙方手握新手木劍,“啊啊啊”地大喊着沖向對方,木劍相接,拼盡全力,熱血萬分,仿佛這是生死之戰。
師兄師姐在台下嗑瓜子:“也不知道他們在激動個什麼勁。”
就練了幾天的劍而已,這點本事,山下大娘殺雞都更有看頭。
莫念看着追翎上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确實沒有逸散妖氣,這才放下心來。她自己的抽簽抽到了謝塵嚣,但是謝塵嚣沒來,不知窩在哪個角落睡覺。
許多師兄姐專程翹課,就是為了看謝塵嚣的劍法,發現他沒來後,也沒散去,而是兩兩三三站在小擂台前,嗑着瓜子圍觀新生的比試。
“莫師妹,你來跟我打。”
教習師姐足尖輕點,躍上擂台,示意莫念上來。
師姐名為祁湛,性格沉穩,寡言可靠。她已是金丹中期,即使收斂了靈氣,一身劍意仍是凜冽不可逼視。
尋常弟子對上她都會發憷,然而祁師姐看見這位不過煉氣四層的小師妹神色不變,步伐平穩,站到擂台對面,行了個劍禮:“請師姐指教。”
昨夜下過一場小雨,今日碧空如洗,天光雲影,輕風涼爽。
一道劍光陡然刺破涼風。
莫念擡劍橫擋,雙劍相撞之聲清越爽脆,瞬間吸引了大批弟子的目光。
刀光劍影,兵戈铮鳴。
祁師姐攻勢未停,劍光如白鶴掠寒水,轉瞬又至莫念眼前。
莫念身形後折,堪堪避過這一擊,劍尖撐地,就勢疾退數步,站穩的同時劃出一道劍氣。
祁師姐沒想到她反應比想象中還快,面露笑意,反手一挑,破開撲面劍勢。
看不清她是如何在破招的同時又出劍,劍影紛飛,四道劍芒分别沖莫念左右肩膀和手腕而去。
疾如飛箭,殺機畢露。
有人喃喃道:“不至于吧,一個新弟子而已,祁師姐打得這麼認真?”
“你沒看到她都跟祁師姐過了多少招了,換你,你能撐多久?”
“铮铮铮——!”
莫念揚起劍鋒,自上而下在身前劃過半道圓弧,擋住三道劍影。既然襲向左肩的劍影躲不過,她打算受下這一擊。反正鬥台上受傷也是常事,她能忍痛,不會影響接下來的打鬥。
但當劍芒真正打入左肩,隻有輕微疼痛時,她才意識到,祁師姐有意收斂了力道,隻是在指導她過招,并不會傷她。
她怔了一下。
“繼續。”
師姐平淡清冷的聲音随着劍風一起抵達她耳邊,劍風激蕩,吹得她衣發獵獵,人也為之一震。
“是!”
對戰仍在繼續。
祁湛出劍以指導為主,并非因為她小看莫師妹,恰恰相反,莫念使劍相當成熟。但不成體系,是不知哪練來的野路子,與天瀾劍法并不相融。所以她才借這場打鬥,幫她融會貫通。
莫念也察覺到了,劍勢放緩,依祁師姐的劍勢而動,漸漸得心應手起來。
一戰終了,勁風消歇,祁師姐緩收劍勢:“悟性不錯。”
又問:“師妹為何學劍?”
莫念收劍的動作一頓,思緒有一瞬間的遲滞。
有言曰,'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間大不平,非劍不能消'。
握劍的手緩緩收緊,她輕輕道,
“非劍不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