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太言重了,本就是一件小事,沒什麼得罪不得罪的。”趙青瑤見靜一師太長得慈眉善目,聲音和善,有長者風範,與她講話時不覺收斂了幾分随性,多了幾分尊重。
“公子雅量令老尼欽佩!”
“師太過譽了!”
靜一師太看了眼蹲在地上低頭不語的小偷,笑問道:“貧尼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子釋疑!”
“師太請講!”
“公子之前是否已知此人拿了你的錢袋?”
趙青瑤亦是先看了小偷一眼,轉而微笑着回道:“不知!”
靜一師太微笑着搖搖頭:“公子沒有講實話!”那一幕她看得清楚,這女娃瞧見了小偷拿她的錢袋,卻并未吱聲。
“師太見諒,晚生不知何為實話,隻講自己喜歡講的話,師太想聽實話,不妨問問他,或許他能給師太答案。”趙青瑤向小偷看了眼,對着靜一師太拱了下手,然後走出了人群。
梁玉英見趙青瑤如此态度,想要追上去理論,被靜一師太攔住了。
“師父?”梁玉英不明白,此人如此無禮,師父為何屢次攔她。
“英兒,凡事三思而行,師父已告誡你多次,為何你總是聽不進去?”
“師父!”梁玉英聽到師父的指責,心中隻覺委屈,她抓到了小偷,拿回了錢袋,不但失主沒有謝她,就連師父也沒有一句誇獎,反而是指責她,怎讓她不委屈。
靜一師太望着還不知自己問題所在的徒弟,看了眼鼻青臉腫,已從地上起身微耷拉着頭蹲在地上的小偷,無奈的搖了搖頭:“英兒,出家人慈悲為懷,你雖是為師的俗家弟子,但自小養在師父身邊,也應當以仁善自律,他雖有錯,畢竟也是尋常百姓,你何必下如此重的手。”
師太的話音剛落,隻見一婦人牽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擠到人群中,見到抱頭蹲在地上的小偷哭喊:“孩子他爹,你這是怎麼了?”
小偷擡頭看了眼婦人,見是自己的妻子,慚愧道:“孩他娘,俺對不起你!”說過竟是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人把你打成這樣的啊?”婦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走到相公跟前,見相公被人打的如此嚴重,隻覺心疼。
“你别問了,是俺對不起你!”小偷痛哭着,始終不願擡頭再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老天爺,這可叫我們咋活啊,是哪個黑心人把你打成這樣了。”婦人一邊抹淚一邊訴說。
“是我打的!”梁玉英走出來承認。
婦人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打了自己的相公,哭着詢問道:“姑娘,俺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啥要出手傷人呢?”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可讓他們怎麼活啊。
“你們是與我無冤無仇,但他偷别人的銀子,本姑娘就是要出手教訓,讓他長點記性。”
“你胡說,姑娘不要誣賴好人,俺家相公怎會偷人家的銀子?”婦人認為梁玉英是誣賴好人,語氣堅定的與她争辯。
“哼,是不是誣賴,你自己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孩他爹,她說的可是真的?”婦人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孩他娘,俺不是人,作出辱沒祖宗的事情,俺對不起你!”小偷說着在自己已經發腫的臉上又打了兩個耳光,悔不該見财起意,生了邪念。
“這麼說她說的是真的了?”婦人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回過神來一邊捶打自己的相公一邊哭訴:“老天爺啊,你咋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後還讓俺們娘幾個怎麼活啊,娘已經病了那麼多天,你還讓不讓她活了啊……”
“孩他娘,俺對不起你,都是俺的錯。”小偷痛哭流涕,若非逼不得已,他又怎會幹出這樣的事來,他見那位公子錢袋外露才會起了邪念,他該死啊,該死!
孩子見父母哭得傷心,吓得偎在母親身旁大聲哭喊,一家三口抱頭痛哭的場景令在場的人有些動容,隻是誰也沒有向前勸說,反而是陸續走開了。
聖人雲,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面對這樣的一家三口,人們心中很難用同情或者不同情來描述,偷盜的行為在衆人心中已是先入為主,小偷再可憐,他也是小偷,是他先沒了原則,錯了就要接受懲罰。
衆人心中已是無形中對他築起了一道牆,一失足成千古恨,懸崖勒馬,身後也是不平路。
“師父!”面對一家三口的哭泣,梁玉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偷盜本不對,抓小偷的人更是見義勇為,隻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啊,靜一師太看了眼抱頭痛哭的一家人,感歎:“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不禁又想到趙青瑤,莫非她一早就知道了小偷的來曆嗎?
靜一師太搖搖頭,不可能,她不可能會知道,那她為何又這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