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燕三已經被燕家認回,白野還是改個口好。
“雖然是韓氏一人盜竊人子,但她們一家當初搬到玉井村時,說是甘州來的。”
丢孩子的時間,排去欽州到慶州的路程,剛好是落戶玉井村的前後。
哪裡有“從甘州來”的空閑?方向都是假的,路引上的信息就一定是錯的。
白野把她懷疑韓氏一家用了假路引的推測告訴衆人。
“我懷疑她們一家根本不是路引上的燕姓人家。”
衆人詫異,那這樣,豈不是所有人的身份都有問題?
“弟妹聰慧過人!我這就和親衛去拿了剩下幾個賊子,一起去衙門審一審!”
燕鴻讓燕洲為他帶路,去拿剩下幾個“燕家人”問官。
白野起身。
“我去村長家裡知會一聲。”
燕婉忙拉住她:“弟妹别自己忙活,我讓寶露問着路,尋過去通知就是。”
白野隻好由她。
不多時兩名侍衛返回禀告。
“大爺讓屬下二人回來趕車,他們已經把賊人一家緝拿,往縣衙去了。”
這麼大的動靜村裡早就鬧開了,站在路旁三五一堆的看熱鬧。
正巧寶露知會了村長回來,她們一行也直接坐車前往清溪縣衙。
青溪知縣吳韫剛坐到案前,就看堂下烏泱泱跪了一廳人。
再一聽師爺給他通的氣,他們轄區内,竟然有欽州折沖都尉大人的遺子!
還就是下首這婦人一家給拐走的!
仕途迎來新的挑戰,心都要從嗓子眼裡拱出來了。
還好事情并不複雜,人證俱在,隻需要他下個決斷。
可聽果毅都尉所言,這賊婦一家用了假的路引落戶,那問題就大了,戶籍問題不是一般人家能夠作假。
“本官問你,這路引上寫着的燕氏遊醫,當真是你丈夫?”
路引是燕鴻帶人擒賊時,從韓氏房裡搜出來的。
外鄉人落戶需保留路引以便查籍貫,她就是想毀了這證據都不行。
韓氏一家此刻全都跪在衙門裡瑟瑟發抖,除了家裡的孩子留在家中,燕老大、燕老二夫妻都在。
偷孩子一事百口莫辯,韓氏再怎樣狡辯也無用,畢竟大家都不是瞎子,一邊站着的哥倆簡直就是雙生子。
她隻能咬緊牙死認:“對!是我丈夫的路引。”
吳韫冷冷一笑,這婦人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你拿本官當傻子蒙騙?你八月初九在欽州偷了燕家的孩子,八月二十九就落戶玉井村,這中間隻有二十天的時間,還夠你去一趟甘州,再趕到慶州來?你們一家會飛不成?”
欽州和甘州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别說二十天,不是快馬加鞭,一個來回四十天也不夠。
韓氏冷汗涔涔,跪在地上不停的拿袖子擦臉擦脖子。
吳韫懶得等她編出新的謊話,苦主一家可是欽州最高軍官,不把事情辦的利落些,回頭折沖大人一句“平庸”,自己這輩子的仕途就到頭了。
“我看你也是賊心不死,這樣吧,我讓師爺給你們一家講講,直接說實話交代認罪,和被本官費點周折,就能查明白的區别。”
這一手幹的漂亮,等師爺說完流放和絞刑的區别,韓氏直接伏地痛哭認罪,一一道出。
“大人,草民一家原是欽州人,我丈夫姓周名虎,搬家路上,我去一戶人家借水...那時我剛剛小産,見她孩子健全,就起了邪念,想抱走自己養...”
餘素坐在堂側,恨不能将這賊婦拆吞入腹。
韓氏還想狡辯:“路引是我們在路上撿的...”
白野險些笑出聲。
這韓氏居然還不肯死心,胡編亂造。
在場無不覺得荒唐,果然就聽驚堂木震響,吳韫惱怒說道。
“你們搬家,拿别人的路引落戶?你們自己沒有?隻有逃犯才沒有路引!我看你是給臉不要,來人!用刑!”
眼看衙役拿了闆子和夾棍,别管韓氏捱不捱得住了,周老大先吓得招了。
師爺都說了,實話實說頂多流放,她娘再這樣胡攪蠻纏妨礙公務,那就是全家絞刑的罪!
“大人!小人知道,小人來說!”
周老大把周虎原是山匪一事說出來,引起全場嘩然。
韓氏突然萎靡下去,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魄,不再出聲。
周老二咬牙切齒看着韓氏。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不是大哥殺人的事先敗露。
都是因為她随手偷了人家的孩子才招來的禍端!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果真就是逃犯,所以才要拿别人的路引。
府兵圍剿的前一晚,周虎下山回家看養在山外的老婆孩子,這才逃過一劫。
“那路引是我爹從同路遇到的人身上偷的...”
吳韫厲聲問道:“不是殺人奪來的?路引怎麼會輕易被偷!”
周老大吓個夠嗆,趕緊低頭。
“是我爹拿山上的蒙汗藥,把人藥倒了偷的!我爹在土匪山頭就是個做飯的!大人明察,小人不敢說謊!”
周老大是真的以為這就是事情真相,隻有死去的周虎和韓氏兩人才知道,那名姓燕的大夫在被他藥倒之後,割了脖子。
韓氏此刻耳朵裡什麼都聽不進去,她随手偷的一個農戶家,怎麼就成了高官...怎麼就找來了...
别說吳韫,衙門裡邊這麼多人,沒一個相信周虎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