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上的畫筆暫時不想放下,這個區域還沒上完色,白野有些糾結,還是決定畫完手頭這點再去吃。
燕洲知道她的心思,一聲沒吭,端着托盤走到書案邊,單手捏起一塊粉色的糯米糕,小心翼翼舉到她嘴邊。
書房相伴這些時日雖然相比之前要親密很多,但也從沒無僭越。
這樣親密的舉動有些讓白野無所适從,燕洲知道這時可不能退縮,也不能讓她逃了去。
“姐姐不方便,就着我的手吃就行,隻有幾塊,很快吃完,我也着急聽評價,好知道怎麼改進,明天要給紛紛帶去書院給同窗吃。”
一聽是給紛紛做的愛心便當,還要分給小夥伴們,白野也不推辭了,就着他的手輕輕咬住糯米糕。
這個糕點太軟,很像她以前吃的大福,裡邊也包着豆沙口感的餡料,白野一口不能吃下一整塊,牙齒拉扯的缺口有餡料要掉下來。
底下就是已經畫了一半的畫卷,弄髒了可就要重新再來。
白野肉眼可見的驚慌,燕洲眼疾手快放下托盤,用剩下的一隻手墊在她下巴處,接着餡料不讓它掉下去。
這畫面好像在喂孩子吃飯...
他清澈明亮的眼睛緊緊盯着自己的嘴,一雙手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進食...
白野面上一紅,轉頭看向床榻上的小桌。
“還是去那吃吧,這樣太不方便了。”
燕洲眼裡劃過失落,但他知道這樣已經很好了,沒有抵觸沒有厭惡比什麼都強,循序漸進就好。
沒有再得寸進尺,乖巧的把托盤挪到小桌去。
白野哪敢再讓他親手喂,自己胡亂嚼了幾塊,心裡有些不在狀态,舌頭都跟着發呆,什麼味道都沒記住就咽下去了。
“好吃好吃,和往常一樣,我吃剛剛好,給孩子做就再稍微做甜一點吧。”
“好。”
見她吃得開心比什麼都強,燕洲又沒話找話看了一會,才端着盤子出去。
人走遠到腳步聲都聽不見時,白野才停下手裡的動作,怔怔出神。
過了幾日畫作完成,白野帶着春江春墨到林府交稿。
母女倆早就在燕府親眼見識過她的本事,但丫鬟展開畫卷的時候,兩人仍舊和初次見到白野畫作的林長史一樣,被不同于這個時代該有的審美意識擊中。
畫卷中雙髻少女手指團扇,于花園中撲蝶,各色彩蝶環繞身邊,活似仙子。
畫面鮮活動人,把少女的靈動可愛留在卷軸之中。
林父林母看到置于蝶群中的女兒,驚喜之餘又忍不住眼眶微紅。
林慈激動得跑到畫像前,細數着畫中蝴蝶,喜愛隐隐超過自己本身。
初次在歸親宴相見,白野就記得她身上的衣裙,裙間系着的荷包,連手帕上都繡着各式蝴蝶,喜愛程度由此可見。
來林府定稿時她也提過自己喜好,白野的人像刻畫日發精進,《逐月集》和畫筆的各種加成讓她畫中氛圍更加出神入化。
林家三人還沒從這幅寶作中回過神來,白野又讓春江春墨打開她帶來的另一幅畫。
花園庭中,青年男子懷抱五六歲的女童,手把手教她執筆作畫,小姑娘照着爹爹畫在一旁的蝴蝶模樣學習,認真又倔強的畫出一團亂七八糟的墨迹。
一旁的年輕婦人細心為孩子把落下的碎發撥到耳後,夫妻二人眼角眉梢的愛意溢出畫卷。
夫妻兩人再也繃不住,熱淚流下。
“是...是慈兒小時的模樣...一模一樣!”
不止是林慈,兩人在畫中也是和年輕時一般無二。
這般驚才絕豔的本事當今天下找不出第二人來!
林夫人震驚感動之後連忙問道。
“這...這幅是?”
她們家隻付了一張女兒單人畫像的錢,哪來的第二張啊?
“姨母,慈妹妹天真可愛,與我一見如故,這張全家福是我聽她說年幼時曾與父母園中習畫,故而所作,就當做謝您在宴會上替我着想解圍。”
自己隻是
本想留一副女兒畫像在她遠嫁之後觀看聊以思念。
沒想到隻存在記憶中的昔日一家三口溫馨時刻,也完美躍然紙卷之上。
這兩幅畫的價值遠遠不止五百兩,哪怕再付千兩也值得。
夫妻二人有心再多拿畫金做報酬,但為了豐厚籌備女兒嫁妝,府中已經沒有多餘銀錢可以周轉。
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多贈一副對她來說不費什麼神,白野不想和他們再就報酬問題推脫,直接說自己還有急事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