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奇迹之地】才呆了20多分鐘,門外就傳來了黑色保時捷911,那無比熟悉卻又順滑的排氣管的低沉轟鳴,
雖然越靠近東京郊區,道路越暢通無阻,沒有城市裡那種寸步難行的堵車,
但是送我來的計程車司機,也足足開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到達目的地。
由此可見,高橋冷泉是用怎樣的極速,在黑夜的道路上奔馳過來的。
讓我不禁感歎,黑發青年不愧是技術高超的【前山路賽車手】兼【職業賽車陪練】啊!
我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高橋冷泉和城島優把大部分的重心,放在了經營ZERO車隊上,
以他們自小的默契,應該也能在雙人搭檔的賽車賽事上,取得不錯的成就。
一個開車的風格勇猛精進,膽大心細,
另一個風格則精準可控,收放随心。
片刻之後,利落的倒車入庫,泊好了車的高橋冷泉就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此刻背對着他,正從冰箱裡往外拿食材的我,
看到我纖細的背影,正艱難的微踮着左腳,去夠冰箱裡最上層的那一包鳕魚片,他似乎緊了緊手心,才走到我背後,一邊想要幫我拿下我想要的東西,一邊在我耳邊輕輕開口,嗓音沉郁,宛如喟歎,
“亞可,我回來了……”
一心一意的我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渾身顫抖了一下,本就不穩定的左腳往外一崴,眼看着就要跌倒,
高橋冷泉卻反應極快的,穩穩用左手抱住了我的腰身,右手還不忘接住了,我手中掉落下來的冷凍鳕魚片,
他在牢牢接住我之後,還低頭看了一眼我此刻的神情,
白色的高領圍巾用潔白的色彩,托着少年格外清瘦的下颌線,烏黑的軟發落在少年的側臉頰上,發尾綿延至雪白幹淨的頸脖處,
少年的眼角有些嫣紅,還殘存着一些若隐若現的水漬,看着他的目光,卻錯愕又朦胧,宛如一捧北海道剛下的初雪,
純淨。
迷茫。
格外叫人心軟。
頓時,他無比清醒的,聽到了自己心髒的沉沉跳動,
那種一旦觸碰到少年,就不願意再放開手的貪戀,讓高橋冷泉暗自歎了口氣,才垂眸,若無其事的詢問,
“怎麼了?亞可,我的聲音吓到你了嗎?
抱歉……”
他一說話,我才從那種迷蒙的氛圍裡掙紮出來,結結巴巴的掩飾着自己的情緒,
“沒……完全沒有!泉哥,是我自己……太過不小心了……”
我說完,看着黑發青年沒有主動放開我的意思,不由得臉紅紅的提醒道,
“泉……泉哥,你可以放開我了,我會自己站穩的……”
高橋冷泉自銀邊眼鏡後,平靜凝視着我臉上的紅暈,半晌,才收回了視線,由緊至松的,松開了左手,
“那好吧……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痊愈,要格外小心。”
我低低的嗯了一聲,才迅速站穩了身體,
突然,我伸手拿走了他接住的冰凍鳕魚片,丢下一句“那泉哥我去解凍食材了,你先稍等哦……”就一頭鑽進了廚房,背影看起來仿佛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讓黑發青年都不自覺的怔了一下,才緩緩勾起了唇角,
少年那自賽車事故後,更盈盈一握的細腰,讓他微不可覺的攏了攏左手手心,仿佛上面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美好弧度一般,才接着也往廚房裡走了進去。
為了節省時間,我沒有選擇平日裡常用的冷水加鹽的解凍法,而是将冰凍鳕魚片包好,放進了廚房的微波爐裡,選擇了解凍模式,
我彎下腰,細心的調整好了,微波爐的解凍時間和火力,想要讓鳕魚片解凍得恰到好處,
之後,我就洗了個手,左手拿着菜刀,準備進行配菜的準備。
高橋冷泉也進了廚房,他随眼一掃,就看到了我放在料理台上,正準備切的小段香蔥和兩顆土豆。
小段香蔥,是用來剁成蔥末,撒在香煎鳕魚片上的,
綠色的蔥末搭配煎的外酥裡嫩,顔色焦黃的鳕魚片,
就是一道低卡美味又亮眼的晚餐菜色,
而兩顆土豆,是用來制作兩人份的土豆咖喱湯的。
隻不過在此之前,土豆還要先削皮才行。
眼看着我低頭對着兩顆土豆的皮,有些為難的高橋冷泉,下一秒,就神色自然的,按住了我想要下刀的左手,他如同往日我們合作配菜一樣,無比熟稔的吩咐道,
“土豆讓我來處理吧,亞可,你去切蔥末。”
聽到他的指揮,我反射性的就放開了,可能會被我的非慣用手,削得慘不忍睹的土豆,聽話的應了一聲是,就擡手按住香蔥,無比認真的一節節切了起來。
因為是非慣用手左手拿刀,我切得很慢,一小段香蔥,足足切了有三四分鐘,才勉強切碎變成蔥末。
切好後,因為緊張和不方便,我的鼻尖都隐隐出了細密的汗水,我卻顧不上去擦拭,隻是認真的把蔥末收到小碟子裡裝好,才呼出一口長氣,扭頭看向在我右側的高橋冷泉,
卻發現他也如往常一樣,戴着廚房用一次性手套,正不急不緩的落下了最後一刀,
兩個土豆都被完美的削了皮,整齊劃一的被切成了均勻的小方塊。堆在一起,就像一堆黃色的方糖一般,格外賞心悅目。
這優美而又精準的刀工,确實是黑發青年一貫的水準沒錯,
可是我記得,高橋冷泉的刀工不僅嚴謹,而且還十分的高效率,隻是切兩個不大的土豆,應該不需要這麼久才對。
所以,他是想要不着痕迹的讓【黑澤亞可】覺得,失去了慣用手發力的自己,并不會對正常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以此來安撫此刻心情低落的“我”嗎?
這個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細心體貼啊……
這樣高超的處事手腕,如果是用在了真正的【黑澤亞可】身上,隻怕沒有誰的牆角,是他挖不倒的吧,
即使那個人,是誠摯熱烈如太陽的城島優……
這樣來看,在北海道就對我敞開了靈魂的高橋冷泉,可算是對自己的童年摯友手下留情了,
慨歎過後,我在心底微微一笑,面上卻帶着認真的看着他,眼底劃過一絲懷念的波光,
“唔,泉哥,你切的土豆塊,還是那麼漂亮啊……”
頓了頓,我唇角微彎的繼續說,
“我的蔥末也終于切好啦!那就可以開始煮咖喱了吧~泉哥~”
我話音落下,黑發青年卻沒有立刻回應我,他隻是目光不明的盯着我唇邊淺淺的弧度,突然歎息般的開口,
“亞可,你已經很久沒有進廚房,和我一起切配菜了,你還記得嗎?”
被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想起了我們分手之後,那段“我竭盡全力想要表現得正常,卻往往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的日子。
我的唇邊弧度僵硬在了臉上,半晌,呐呐的想要道歉,
“對……對不起……泉哥,當時的我,真的太幼稚了,
我隻是……”
高橋冷泉卻柔和的截斷了我,
“那不是你的錯,亞可,當時錯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