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談好的價格,他最終花費了接近一百萬日元,才在三天之後跨越千裡,來到了最初和亞可一起到達的北海道函館山站,
和那時候的冰涼天氣有些相似,此時此刻的函館山上,因為氣溫偏冷,依然沒有綻開各色各異,花團錦簇的迎客櫻花,
隻有幾株形單影孤的早櫻,在微風中飄落片片花瓣,帶來一絲絲淺淡的春意,
金發男人站在他曾經為少年披上搖粒絨外套的路口,仰頭注視着悄然而落的淡紅櫻花,心底的痛,讓他想要蹲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不顧一切的痛哭失聲,
然而,最後一絲理智,将他帶回了現實,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淚,然後輕車熟路的上了半山腰找到了鹿鳴堂,也找到了,正在廚房裡研究(鹿鳴堂春季限定款茶歇)的鹿谷鳴水,
看到來人是他,那個淺棕色長發的美麗男人愣了一下,才優雅開口,
“是你?城島君,你又和亞可來北海道旅遊了嗎?亞可呢?”
看出鹿谷鳴水眼底的淡淡思念,城島優卻露出了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輕聲說,
“亞可他來不了了,所以我代替他,給你送東京的招牌茶歇過來……”
說着,金發男人就把手中提着的一堆東西,放在了廚房的料理台上,麻木的介紹道,
“這個盒子裡是三太夫和風饅頭,是涉谷區的大人氣産品,這個則是……”
還沒等他說完,鹿谷鳴水就打斷了他的介紹,這個優雅如百合一般的鹿鳴堂老闆,此刻一臉凝重的看着他,
“城島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說小亞可他來不了了?
還有,我看你的狀态,很不對勁,
難道,你們分開了?”
(分開)這個字眼,頓時刺痛了城島優的心髒,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被亞可提出分手)的這個事實,盡管這隻是華櫻透的單面之詞,
金發男人頹喪的放下了手,半晌,才垂頭承認道,
“你說的沒錯,亞可說,想要和我分手。
他不要我了……
他不想要我了……”
城島優壓抑許久的眼淚,終于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在眼前這個,曾經也和他是情敵關系的長發男人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哽咽,一直默默站在那裡,聽着他抽泣的鹿谷鳴水才說,
“城島君,我看得出,你此刻心有迷茫,就如同,那時候的我一樣,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事情說給我聽聽,也許,我能夠明白小亞可在想些什麼,
我畢竟,從很早以前,就認識他了……”
金發男人聽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将離開北海道之後所發生的事,撿重點叙述了一遍,
他隻是将少年的狐妖之身,需要沉睡蛻變,說成了,少年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從東京離開了,讓他無處尋找。
在聽到小亞可出了意外賽車事故,而導緻右手右腳粉碎性骨折,從此再也不能當賽車手以後,
一直從容淡定的鹿谷鳴水,也忍不住眼底沁出了淚光,
因為他明白,那個少年為了追求自己鐘愛的賽車,忍受了多少枯燥的日子,
就連他每個假期到鹿鳴堂打工,也是為了,在不被家人支持的情況下,攢齊去往他向往的大城市東京的路費。
而結果,卻是如此的殘忍。
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心底心疼的長發男人,才淡淡而堅定的說,
“你錯了,城島君。我想,小亞可并不是(不想要你了)。
他其實是一個心思單純而又無比柔軟的孩子,看似陽光開朗,其實内心深處也很自卑脆弱,
他的身體出了這麼大的問題,自己都破碎了,卻還在為你的未來着想,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小亞可一定是,因為不想再繼續拖累你,才選擇離開的。”
看着城島優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仍然頹唐的神色,鹿谷鳴水又接着補充說,
“常人有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城島君,你就是因為對小亞可太在乎了,才看不清他的想法。
其實那一天,在你們第一次來到鹿鳴堂住宿的時候,我就問過小亞可,
(你是誰?)
而小亞可當時的回答,我仍然記憶猶新,
他對我坦蕩而幸福的笑着說,
(你是他最鐘愛的人,和賽車一樣重要……)”
最後這句話如天雷一般,瞬間擊穿了金發男人的腦海,讓他動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的感覺到自己鼻酸難忍的悲痛,貫穿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
他徒勞的張了張嘴,卻發現發不出聲音,隻能用手緊緊的揪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整個熾熱的心髒掏出來翻攪一樣,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最後他才聽到了鹿谷鳴水淡淡的勸誡,
“所以,不要因為害怕而逃避啊,城島君。
我不是說過嗎?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執着是那麼難,而放棄,卻是輕而易舉,
這條塵世之路,如果你因為逃避而放棄,選擇抛下他一個人,在心底自怨自艾。
那麼就再也不能牽起他的手,陪伴他走下去了,就像那個時候放棄的我一般,
你明白嗎?”
半晌之後,鹿谷鳴水才聽到了自己勸誡對象帶着濃重鼻音的回答,
“嗯。我明白了,鹿谷桑,對于你的幫助,我感謝之至,
我不會抛下亞可一個人的,無論他去了哪裡,無論他是否還想要我,
我對他的愛,就像呼吸一樣,永遠都不會停止,
等我再次找到他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帶着亞可,再次來鹿鳴堂看你的,
因為我看得出,你也很想念他……”
鹿谷鳴水有些訝異,但卻露出了一個如往常一樣的優雅笑容,
“那我就提前祝你(得償所願)了,城島君。”
最後,城島優還向淺棕色長發男人提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
(如何找到亞可在家鄉稚内的,父母的詳細地址。
既然亞可還不知所蹤,那麼,他也要把向亞可承諾過的,
告訴他父母,他是一個多麼出色的賽車手,值得被全世界所銘記!)
這一點,對于鹿谷鳴水來說不算難,他翻出了當年黑澤亞可在他店裡打暑假工時,登記過的家庭地址,讓金發男人謄抄了一遍,才揮手拜别了突然上門拜訪的城島優,
對于這個把小亞可搶走的男人,鹿谷鳴水心底依然有無法釋懷的情緒,
但是,在看到金發男人失去戀人之後,哭得稀裡嘩啦的真實模樣,他已經對這個名義上的情敵,提不起什麼敵意了,
也許,隻有像這樣,擁有熾熱感情毫不顧及退路的男人,才能摘到懸崖之上,空谷之中,那朵輕輕搖曳的白色堇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