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眠每年到了那天前後都是一樣,心悸難眠,情緒悶重,總要找一個他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待着才行。
以前是家裡任何一個牆角或者避難的三角區,現在變了,被戎渡抱在懷裡的時候,那種安全感也是真實的。
他不再陷在那種無端的恐慌和焦慮中。
戎渡将他圈在懷裡,安靜地吻他,會與他十指相扣,告訴他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不用怕。
很神奇的,這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在那一天前祝眠還能正常地工作正常地生活。
陳主任在學校裡看到他的時候還很驚訝,和善道:“其實你可以把這幾天的假都請了,學校能理解,你們班的小朋友明天由教務處的其他老師帶,不用太擔心。”
祝眠領了陳主任的好意,笑了笑:“謝謝您,不過沒關系的,我狀态還可以,不想耽誤小朋友們的進度。”
陳若生:“行,有什麼事就随時聯系我,别硬抗,實在不舒服就請假,讓代課老師來頂一下。”
祝眠應下,和陳主任分開後便回了教室。
一年級一班小朋友們的複習進度已經走了大半,祝眠給他們進行了一場小測驗,都是很基礎的知識,下課後祝眠把試卷收回,打算批閱一下看看他們的掌握程度。
喬茵也剛好下課,他們結伴走在回辦公室的走廊。
她說道:“明天咱兩的班級是挨着的,你不放心的話我幫你一并照看,有什麼事你問我也行。”
因為昨天教務處老師們那場小小的争吵,喬茵也或多或少猜出了些,她對馮願安這個名字确實是覺得熟悉,昨天下課後她循着記憶去找了一下。
果然,她在安小紀念禮堂的那塊石碑上看到了這個名字。
第一排,第一個。
後面還跟着幾句簡單的事迹介紹,六二三安城大地震中,危難時刻救出班級四名學生。
後面列着被救學生的名字。
常楠、梁曉慧、江璇、鐘七。
“好,那就麻煩你了。”身旁青年彎着眼睛淺笑,狀态看起來還可以。
喬茵心裡松了口氣。
兩人閑聊着學校裡的事情,轉過走廊拐角,突然聽到辦公室門口有交談的聲音,很陌生。
“沒關系,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就行,麻煩您了。”
“不麻煩,已經下課了,馬上就回來了。”這是三班英語老師秦靜蘭的聲音。
“好,謝謝您,謝謝,非常感謝。”
這幾句謝謝并非來自同一個人,而是有男有女,混在一起。
祝眠的腳步停在了拐角處,喬茵也愣住了。
辦公室門口站着三個人,看起來年紀應該是比他們要大些的,手裡提着很多東西,像是來看望誰。
喬茵反應很快,他看向了祝眠,果不其然,青年的臉色在看到那些人時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她低聲飛快的說:“要不你先别回去了,我幫你應付一下……”
話還沒說完,辦公室門口的三人便注意到了他們,似乎不太敢認一樣,其中唯一的男人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眠眠?”
祝眠腳步晃了一下,轉身就走。
“眠眠!你等等!”
那三人飛快地朝他們這邊走來,祝眠走得更快,很快消失在了樓梯口。
喬茵伸出胳膊虛虛攔了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有點事情要忙,得趕緊去處理一下,你們有什麼話和我說就行。”
男人知道他們追不上,也知道對方并不願意見到他們,便也不再繼續往前。
他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情緒和喬茵說:“你好,我叫常楠,這是梁曉慧,這是江璇,我們都是馮老師的學生。”
喬茵聽了他們的名字,并不感到意外,唯一的困惑之處是:“為什麼……隻有你們三個人來了?”
她記得石碑上還有一個名字。
常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鐘七吧?其實我們和他都不太熟,那年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了,他沒回來過嗎?”
這喬茵當然不知道,她沒回這個問題,默然片刻後,說道:“祝老師今天可能要忙很久,期末了嘛,都這樣,你們要不進辦公室再等等?”
常楠輕輕搖頭:“不用了,其實我們也知道,他并不想見我們。”
江璇在一旁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其實我們能理解的,馮老師……馮老師她……”她隻說了一句便再也說不下去,淚如雨下,梁曉慧幫她擦了擦眼淚,自己的眼眶也紅了。
常楠:“我們現在都是奔三十的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眠眠他、他那個時候還是個很小的孩子,這麼多年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馮老師對我們都很好,特别好……”
“這些年我們想過去補償他,但是他從來不肯見我們。”
梁曉慧:“我們很清楚這種事情無論如何補償都是不夠的,但是這些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是我們對不起馮老師,也對不起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