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門口等了快半刻鐘,小二才滿天大汗地從後廚跑過來,一眼就瞧見并認出姜扶楹,就湊過去想拉她借倆步說話,被人不動聲色地擋開。
姜扶楹往外退了倆步,小二這才提着嗓子輕聲道:“姑娘,要不您今日換個地方吃飯吧。”
“怎麼了這是?”姜扶楹的目光往裡看了看,一樓仍是賓客滿座,看着不像不接待客人的樣子。
小二又往外走了倆步,剛張口又洩了氣,幾乎是氣音:“今日來了位貴客,二話不說就把二三樓都包了,實在對不住,我們掌櫃的說了,您們下次來不用付銀子。”
貴客?什麼樣的貴客在汴州擺這麼大的架勢?
“什麼貴客不貴客的!我提前定了位子,今日我就想吃……”姜扶楹故意音量大了起來,頓時引起了一樓靠近門口的幾個人注意。
“哎喲……姑奶奶,您小點聲!”
“怎麼?你們雲夢樓店大欺客?”
“怎敢!怎敢……”
見她一副要不依不饒的架勢,小二這下也管不了太多了,往外走了數十步,又趕忙朝他們招手。
姜扶楹假裝不情不願地走了倆步。
小二手都招出了殘影,才艱難确定幾人的聲音不被雲夢樓内的人聽到,他看着倆人,欲言又止,見姜扶楹作勢又要張口,小二急忙氣聲道:“姑娘!姑娘!可别!”
“你可知道那貴客是什麼人?”
“什麼人?”姜扶楹瞥了他一眼。
小二看看四周,不經意對上謝硯那張比冰還冷的面孔忍不住抖了三抖,艱難拱手對着虛空行禮道:“聖上的同胞親弟弟!沂王殿下!”
沂王?
謝硯面色一變,沂王不是應該直接去宣州再去雲京嗎?怎麼會繞道來了汴州?他下意識看了姜扶楹一眼,她卻沒什麼反應,隻是環着手,思考了一下,道:“那怎麼辦?我今日就想吃你們家的醬鴿。”
這……這不是為難人嗎?小二心裡叫苦不疊,卻又不敢聲張,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了:“明……明天吃不行嗎?明天我給您送過去!”
隻見姜扶楹堅定地搖搖頭。
“明天我給您送倆隻?……三隻?……”
姜扶楹依然不為所動。
談判失敗,三人陷入詭異的因為醬鴿形成的僵局中。
小二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地上都快被他磨出了個坑,他撓了撓腦袋,突然摸到了自己頭上的頭巾,這才猛然一拍腦袋,他眼裡放出光來:“這樣,姑娘,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
“二樓的雅間我肯定不能帶你去了,要不我帶你去廚房,你等等,但是那位貴客點了太多菜,廚房忙不過來,我隻能保證有一隻醬鴿!”
姜扶楹環着手,聽完他的辦法頗為不悅地皺起眉頭,小二一邊搓着手一邊緊張地看着她,生怕這位還不樂意,直到最終看到她極細微的點了下頭,這才松下一口氣。
倆人跟着小二,從酒樓後門進去,繞了會才到廚房。
廚房此時忙得熱火朝天,掌櫃的四處盯着,不敢有絲毫松懈,見小二帶人來了,一臉嚴肅地走過來,小二貓着腰和掌櫃的解釋了一會,掌櫃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還準備說什麼,就被外面一個人匆匆來叫走了。
姜扶楹直覺不對勁,但要動作得先支開謝硯,倆人站在廚房不起眼的角落裡,廚房的煙氣彌漫,有些嗆鼻,姜扶楹捂着鼻子對他道:“我突然想吃平味齋的糕點了,你把東西放這,去給我買點。”
謝硯定定地看了她一下,還是點頭離開了。
姜扶楹看着謝硯走遠,悄悄地跟上送菜的丫鬟,在一樓的簾布外掀開一個小角,觀察着樓上的情況。
二樓是空的,還有幾名親衛持劍把守,送菜的丫鬟上了三樓又被攔下,經過銀針試毒,親衛試過之後,才能由親衛送進去。
前世沂王沒有這麼早進京,為什麼突然提前了?姜扶楹心裡暗覺不好,偏偏在這個關頭,雲澗失蹤了。
不等她不詳的預感再往下細想,就聽突然一聲巨響,一個極快的身影被從屋内踹出來,直接撞上三樓欄杆,還好欄杆夠結實,不然這一下摔下來,不死也是半個殘廢。
一樓的人被這動靜吓了一跳,齊齊不安地向上看去。
“都說雲夢樓是汴州最好的酒樓,怎麼你一口都吃不下去呢?”男人帶着惡意的聲音不大,但對于姜扶楹來說,可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隻在那一瞬間,姜扶楹便感覺心沉的不能再沉了,她不詳的預感,成真了。
順着聲音,她向樓上看去。
果不其然,三樓房門大開,一身錦衣華服的沂王攬着一個女子的肩膀信步走了出來,又是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掌櫃,掌櫃抱着肚子,連一聲痛呼都不敢發出來,隻能緊緊咬着牙,血液從嘴角流出。
“還不吃嗎?”沂王的手沿着女子的肩膀向上,緩慢的掐住她的脖子,嘴角還帶着笑意地貼近她耳畔,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女子驟然睜開眼睛,惡狠狠地回瞪他。
姜扶楹瞳孔驟縮!
雲澗!
“砰。”身後的門打開,撞上姜扶楹的手臂,發出一聲格外清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