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哥哥你說什麼?”祁觀槿仰起頭,看向孟聞的眼神裡充滿依賴,信任。
孟聞歎氣,微涼的手掌捂上他的眼睛。
祁觀槿在寬大的手掌下眨眼,一時有些疑惑,哥哥這是怎麼了?
“哥哥?”
“嗯。”
“到家了,你上去吧。”孟聞收回手,掌心帶着些許癢意,睫毛輕輕掃過掌心的嫩肉,傳到四肢百骸,像一道微弱的電流,順着血管快速鑽進心髒。
心跳有序不紊地跳動着,孟聞仰頭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将思路一一規整,迅速整理收攏。
不知過了多久,孟聞睜開眼睛,眼底的疲憊一掃而過,靈台一片清明,他面無表情的點火發動,車門傳來幾聲輕響。
他有片刻的怔愣,再看到車外站着的祁觀槿時,拉下車窗。
淅淅瀝瀝的微雨中,祁觀槿打着一把黑傘,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他笑容燦爛,把杯子遞過去:“哥哥,晚上開車注意安全,我給你泡了蜂蜜水,你一定要趁熱喝一點。”
孟聞接過保溫杯,目送祁觀槿上樓。
樓梯裡的感應燈随着腳步聲一層一層慢慢亮起,昏黃的燈光接連開啟,又慢慢熄滅,孟聞看着六樓的感應燈,不知道在想什麼。
筒子樓每一層樓梯都有一個小陽台,用來通風,祁觀槿踮起腳尖,将手伸到雨中,沖樓下的車輛揮手。
樓下的車回應了一道喇叭聲,輪胎駛過路邊的小水凼,向無邊的夜色駛去。
孟聞連夜開車去了縣城,到目的地時已經有不少人站在一起抽煙等着他。
見他下車,紛紛滅了煙,恭敬地喊道:“孟哥。”
孟聞一身黑色衣服,長腿率先邁出車門,從後備箱裡拿處鐵棍拎在手裡,“人堵住了嗎?”
一個剃着寸頭的男人說道:“已經堵住了,這人帶着妻兒住在這裡,弟兄們找了很久,這家夥跟兔子似的,有好幾個窩,得虧我們速度快,這次帶人堵在房子裡,逃不掉。”
孟聞點點頭,靠着車身,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身邊人很有眼色,替他點火。他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老廠房家屬區,裡面住着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工廠這幾年效益不好,關了廠子,不少工人也從家屬區搬了出來,紛紛各尋出路,在外面讨生活。
這一片老房子都被房東出租,每個月也能瘦一點房租,雖然不多但也聊勝于無。老房子外牆已經斑駁,不少牆皮已經剝落,漏出裡面的紅磚。
孟聞将手裡的煙抽完,沖身邊人點頭:“上去吧。”
他現在盡量減少自己出面,讓底下的人去辦,一根煙抽完,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心底空了一塊,沒有填補。
轉頭看見了駕駛座位上的保溫杯,拉開車門拿出水杯,低頭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蜂蜜水,孟聞借着燈光看見水杯裡還有一些枸杞,露出一個微笑。
水溫剛好,入口微微有些燙,蜂蜜水甘甜滋潤,順着喉頭滑進食道,讓他覺得無比熨貼,孟聞呼出一口氣,在冷空氣中形成一道白霧。
“孟哥,那家夥死活不肯把錢吐出來,你要不上去看看,骨頭真硬。”
孟聞皺眉,他知道這趟活沒那麼容易,這欠債的以前是個老闆,生意落敗後欠了一大筆錢,破産後還記得自己老婆孩子跑路,倒是個有情有義的。
他踏進房門,順手将門關上,看着跪在地上男人,女人的嘶吼聲和少年歇斯裡地的叫罵聲,在狹小的空間内顯得格外擁擠。
“放開我爸爸!放開我爸爸!我會報警的,把你們都抓起來!”
少年死死盯住這些人,咬牙切齒,被人摁在地上,臉上還帶着淤青。
孟聞皺眉,“你們打他了?”
“孟哥,我們沒想打他,這小孩下起手來沒輕沒重的,還差點動了刀子。”他們雖然是做催債的,但一般不會搞出人命來,比起外面那些手段殘忍的催債方式,已經很文雅了。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鼻青臉腫的男人,“你知道我們不會放過你,躲了這麼久,老婆孩子跟着你東躲西藏,連正常的生活都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