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學,學生宿舍樓,清晨。
雪莉娜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出門,擡眼朝窗外一瞥,發現她的新婚丈夫——洛克蘭已經出現在了樓下。
昨晚剛下過暴雪,将整個世界塗成純白,唯有他是黑色的。
黑色的短發,黑色的修身制服,黑色的軍靴,連他背後倚靠的、巨獸般的吉普車也是漆黑的。
唯一的亮色是他指間的香煙,紅光一閃一滅,像是急躁的信号燈。
雪莉娜擡頭瞄了眼牆上的挂鐘,距離他們約好的時間明明還差十幾分鐘。
他不守規矩,提前到了。
盡管不想那麼早見到他,但她更怕再拖下去會有人路過,看到他們相處的場景。
趁現在沒人,她趕緊鑽進電梯。
到了公寓大廳,他們的距離隻剩下幾級台階,他擡起頭,視線剛好掃過來。
他有雙赤紅如血的眸子,看着兇神惡煞。
雪莉娜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好似被餓狼盯上的小兔子。
“早上好。”他熄滅香煙,幾步就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伸手向行李箱,“我來。”
他的個頭很高,原本就挺拔健壯的身材加上厚實筆挺的制服,立在面前像是座小山,直接将雪莉娜罩進去。
她有些不适應,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躲,“謝謝,不用了。”
他像是沒聽見,完全無視她的拒絕,執意抓住行李箱的提手。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好冰!
他人看着火熱,怎麼手比冰雪更寒?
冷得她直打顫,連忙松開,他搶劫似地立刻奪過去。
對她來說,需要兩隻手費力提起的行李箱,在他那裡紙糊似的,還悠閑地晃了晃。
她想說裡邊有顔料,不禁晃,但到底還是沒開口。
将行李箱和實木畫架搬上車,洛克蘭踩着厚厚的積雪走過來,“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雪莉娜怕他又要好心幫忙,主動上車。
這輛吉普車的車座要比普通的轎車高許多,連腳踏闆都在雪莉娜的膝蓋處,而她為了保暖,今天穿的是過膝長款加厚大衣,實在邁不開步子。
她感覺自己像是圓滾滾的倉鼠,狼狽地爬上踏闆,又手腳并用地從駕駛座爬到旁邊的副駕。
如果可以,她想爬到後排去,但為了收納更多的行李,後排的座椅已經被折疊起來,整輛車隻剩兩個座位了。
洛克蘭随後上車,車門關閉,發出“嘭”的巨響。
雪莉娜的心也跟着震顫,右手偷偷挪到腿側,揪緊衣擺。
她幾乎不曾和異性Alpha在這樣狹小密閉的空間單獨相處過,尤其在成年後。
Alpha和Omega在孩童階段相差并不大,十三四歲進入分化期,差異漸顯,二十歲出頭初次發一情,算是真正成年。
之後再也無法控制信息素,任何抑制劑都沒用。
更糟糕的是,聞到他人的信息素有可能會應激進入狂暴、發一情等狀态,除非進行标記行為。
而标記意味着,從此以後,隻能聞到彼此的信息素,旁人的頂多能感知到一點。
雪莉娜覺得被聞到信息素是件非常羞恥的事情,早上特意貼了三層抑制貼,還口服了抑制藥物。
不知道這樣是否有效,但此刻,她的鼻尖充斥着洛克蘭的信息素。
淡淡的氣味,卻不容忽視,非常有侵略性。
她緊張地吞咽口水,嗓子眼生澀發癢。
這才意識到,他的信息素被另一種濃重嗆鼻的氣味覆蓋掉。
視線掃到置物架上的煙灰缸,裡邊插滿了煙頭。
他到底抽了多少,難怪這麼嗆!
她身邊沒有抽煙的人,立即被這股味道嗆地咽喉不适,努力克制着才沒有擡手捂住口鼻。
趁洛克蘭啟動汽車,她打開車窗透氣。
車子不停點火又熄滅,遲遲無法開動。
洛克蘭蹙着眉,檢查儀表盤,“好像有點問題,馬上就好。”
雪莉娜看到他握着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無名指上戴着婚戒,隐隐閃光。
她忍不住用拇指搓了搓自己光滑赤裸的無名指。
完全沒想到洛克蘭會戴這種與自己氣場相斥的飾物,這樣就顯得隻有她不在意這場婚姻了,不太好。
她的那枚放哪裡來着?應該有塞進箱子裡吧。
想起後排幾乎被自己的行李箱和畫架占據,雪莉娜尴尬地找話題,“會不會是我的行李太多太重了?其實你不用來接我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車子一下子蹿出去,身體順着慣性往後仰,腦袋撞在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上,差點咬到舌頭。
她恨沒有分寸的吉普車!
車子在平整的馬路上左搖右晃,發出叮叮咣咣的響動,中控台上的物件跳水般一一落下,雪莉娜也跟着搖晃,不得不抓住頭頂的扶手穩住身體。
之前還擔心一路上得找各種話題,現在好了,她根本不敢開口,怕咬了舌頭。
而洛克蘭斂眉凝神,全神貫注地握着方向盤,看樣子也分不出半點精力出來。
她吃驚地發現,他開的車居然可以像興奮的寵物狗,蹦蹦跳跳地撒開四個輪子狂奔。
洛克蘭的車技如人。
她決定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坐他的車。
吉普車總算安穩地、停在公寓前,這次雪莉娜沒有推脫,由着洛克蘭幫她搬運所有行李。
她要找個地方嘔吐。
她完全不擔心他一個人無法完成搬家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