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齒翁動無聲，但他卻知曉她所說之話——“是你啊。”

她靜靜地移開目光，那龐大的壓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周圍的聲響逐漸恢複，身體感官的操作權又再次朝他聚攏，她啟唇開口，嗓音莫名沙啞，似是多年來首次開口說話，帶着刺鼻的腐朽，如同彼時水滴落在岩石上的響聲，聽了直教人透心涼。

“紫晶翼獅王，修行不易，可惜。”

歎息似的一語落下，“妘姽”目光平淡地看向那體型龐大的魔獸，周遭天地彌漫的水滴，在她聲音落下的霎那，崩裂而開，她擡起手，鬥氣演化片刻，最終一柄雪白的長槍從虛空中凝聚，精緻小巧，槍穗抖動間仿若實體，槍尖直指紫晶翼獅王。

紫晶翼獅王頓時汗毛倒豎，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隻覺死神的鐮刀貼近它的脖頸，以不可抗拒之勢宣告它的死亡。它身後巨大的羽翼煽動，掌爪猛蹬身下岩石，也不管它召來的其他魔獸，急速地蹿起來朝遠方飛遁而去。

“去。”

随着這聲輕語，長槍好似接到什麼指令，直直朝着紫晶翼獅王奔去，看似緩慢，實際玄妙之至，須臾之間已到它身後，紫晶翼獅王被迫轉頭，拼命地以最強的力量來迎接這到達的如同裝飾品般的長槍，紫華光芒猛烈綻放而出，其身上絢爛華麗的紫晶瞬間爆炸，使它的火焰威勢更猛。

一方是聲勢恐怖的火焰，釋放着恐怖的能量，向着另一方風平浪靜的渺小玩物，洶湧浩大地沖擊而去。

在兩者交接之處，沒有之前與雲韻相對時那樣不斷波蕩的劇烈的能量爆炸，那滔天氣勢的火焰在接觸的刹那，便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泯滅，精巧的長槍也隻是細微的波動了一下，卻仿佛是将其攻擊吞下，光華更盛，去勢更疾，直直地向紫晶翼獅王沖去，所過之處皆化作飛灰。

唯有天空中逐漸消失的淡淡痕迹，标志着此次戰鬥的結束，東部山脈的王者，堪比人類鬥皇強者的六階魔獸紫晶翼獅王，隕落！

“妘姽”興緻缺缺地移開目光，像是随手碾死一隻螞蟻一樣了然無趣的模樣，紫晶翼獅王的以命相搏，對她而言也不過是無聊至極的吵鬧而已，她淡然地低頭，再次掃視了一眼四周魔獸。

“嗚嗚——”

那兩頭外界隻是傳聞的五階兇獸，極其人性化地匍匐在地，周身止不住地顫抖，然而卻不敢在這擡手間擊殺它們先前的老大的人面前挪動絲毫，隻能不斷地從口中發出低聲示弱的嗚咽求饒聲。

待“妘姽”從容地踩在了陸地上，這時才響起她的聲音：“滾吧。”

她說得平靜，但匍匐的兇獸們卻不敢有一絲停留，急如星火般地逃離此處，目視着所有魔獸離開，她緩緩閉上雙眼，一句低語好似從未出現過般消散，輕得就連面前的倆人都沒有聽清：“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妘姽？”蕭炎試探着低聲喚道，腳步沒有絲毫挪動。

他不是沒察覺到之前讓人窒息般的壓力，而她之前的一系列舉動也讓他瞠目結舌，原以為雲韻與紫晶翼獅王的華麗戰鬥已是極其讓人震撼的，可她出手之下，紫晶翼獅王毫無反抗之力的模樣更使他驚駭。

蕭炎隐約猜到，興許那不是妘姽，是誰附在她身上，就如同他與老師一般，但實力絕對在其之上，他注意到了身前人緊繃的狀态，可她看向他們的眼神又沒有半分惡意，甚至出手斬殺了紫晶翼獅王。

天地間的能量突兀暴動起來，狂嘯着朝閉眼的妘姽湧去，她也猶如黑洞般源源不斷地吸收着那些瘋狂湧進體内的天地能量，她身體所散發的吸力越來越恐怖，到最後天地間斑駁的能量，居然在她周身幾丈處形成了具有光澤的能量光幕，看上去極為炫目。

“晉級？”這種狂暴的吸力，使得藥塵也動容起來，但同時他又松了一口氣，之前的那種感覺并不好受，現如今晉級至少能證明她現在是妘姽本人，“如此斑駁的能量！如果她不壓下這種勢頭，從此修煉之路将後患無窮！”

妘姽仿佛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天地間的吸力戛然而止，斑駁的能量反向周圍逐漸散去。

但她晉級之勢散去後，那雙眼中的鮮血般的顔色未曾褪去，反而靜靜地凝聚在了那裡，隻有眼波流轉間才露出些許熟悉的神色。

“怎麼了？”妘姽有些不明所以地問。

“你之前……你的眼睛……”蕭炎欲言又止地說。

“什麼？”妘姽聞言皺眉朝湖邊看去，清澈的湖水映出她的面容，赤色的眼瞳看着自己的身影，驚得她也猛地往後一縮，“這雙眼睛……”她話說到一半又停下來，半阖眸心神凝定去探查自己體内的情況，這次她沉默了很久，“我查不出。”

妘姽擡手将自己手腕伸到藥塵面前，其意味已然十分明顯，藥塵看着那張因瞳孔蛻為紅色的面貌，虛幻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靈魂力量湧進她體内，細細查看了起來。

然而藥塵将她體内檢查多遍，同樣沒有半分問題，如果真要說，大概就是被他幾乎強制性地讓她吞下的珠子已然消失不見。他歎了口氣：“我也查不出。”

妘姽略頓一瞬說：“那就算了。之前發生了什麼？”

“之前你……”既然他們都無法解釋這件事，那蕭炎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但至少面前的人确确實實是妘姽，他口若懸河地描述了先前發生的事，然後企圖從本人那裡得到答案，“你不知道？”

妘姽搖了搖頭：“我沒有任何印象。”

“你之前沒有修為，是怎麼突破我設置的屏障的？”藥塵問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妘姽答道，但對于究竟是什麼辦法，并沒有多做言語。

她不想說，兩人也并非什麼刨根問底的人，隻是蕭炎提起這事，就有些控制不住得生氣起來，連語氣都有些重：“說起這個，你怎麼能趁我們不在自己跑進去！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你們隻要離開就好了，不會有什麼事的。”妘姽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

“你下落不明我們怎麼可能離開！”蕭炎緊握拳頭，有些憤怒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這回答讓妘姽有些錯愕，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掃過：“我隻是……”她覺得有些奇怪，張了張嘴好像想解釋什麼，最後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