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法犸笑着搖了搖頭,望着二人,“我需要你們勝過炎利,藥方以及材料的問題,我自然可以幫你們解決,不過前提是,你們必須要有把握煉制它!藥方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法犸淡淡笑了笑,起身走進書架之後,半晌後手持着一卷漆黑如墨的卷軸緩緩走出。
“喏,看看吧。”撫摸着卷軸古樸的表面,法犸笑着将之遞了過去。
雙手接過卷軸,蕭炎小心翼翼地将之攤開,目光緩緩在卷軸表面上所記載的一些信息上掃描而過,輕吸了一口涼氣:“太貴重了……”
妘姽的目光從卷軸上移開,她沉默了片刻,道:“法老,此丹方并不适合我,我認為我需要其他的丹方。”看着法犸有些壓迫性的眼神,她繼續道,“不适合煉制者的丹方,會限制煉制者的發揮,我隻能說盡我所能,但未必能如願。”
兩人對視了片刻,少女毫不退讓的模樣,法犸渾濁蒼老的眼中閃過一縷精芒,再次輕笑道:“小友說得在理。”他再次起身,走進了書架之後,這次過了更長一段時間,他才從書架間走出,手中拿着一卷湛藍的卷軸,将至遞給了妘姽。
“這次應該沒問題了吧?”法犸看着專心緻志觀看卷軸的少女,淡笑道。
妘姽露出了一個笑容,拱手道:“多謝法老。”她的目光轉到蕭炎身上,說道,“看來這次是要出個勝負了,讓師父看看,我們在練藥上到底誰更得他真傳。”
“你們……”法犸皺了皺眉,“認識?”
之前他們雖鬧得有些不愉快,而她剛進來時假裝不認識,現在卻又将他們認識之事挑破,但蕭炎還是配合地回答道:“師出同門。”
“呵呵。”法老笑了笑,“不知道尊師是哪位?能教出你們兩個妖孽般的存在,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見上一面?”
“老師目前雲遊在外,相信知道我們奪冠一事定會十分欣慰。”蕭炎朝法犸拱了拱手,“到時定來感謝法老的提攜之恩。”
“小友客氣。”法犸撫了撫胡須,擺手道,“我便恭候尊師駕臨了。”
“還望法老保密我二人的關系。”妘姽說道,“師父不允許我二人透露出去。”
法犸點了點頭:“自然,自然。呵呵。”
……
最後蕭炎有驚無險地成功奪得了第一名,而妘姽則得到了第三名的成績,也符合法犸給出的丹方的品階應有的水平,在兩人領完獎勵後,蕭炎也不多做停留,他即刻前往納蘭家族給納蘭桀進行了最後一次祛毒,然後一路火急火燎地從拍賣行再買了個藥鼎,趕回自己居住的旅店。
悶頭趕回所住的旅館,進入房間後,蕭炎反手将房門緊緊關上,快步進入内房,喘了幾口粗氣後,方才準備着手煉制那株七幻青靈涎,将之徹底提煉成七彩露珠,他心裡暗自嘀咕了兩句“這玩意該怎麼弄”,皺眉苦惱了半晌,依然沒有半點頭緒的蕭炎,也隻得小心翼翼的将七彩露珠對着漆黑戒指貼了上去。
兩者相碰,七彩露珠卻并未就此滑落,而是有些奇異的黏附在了戒指之上,一時間,漆黑的戒指,猶如是被轉換成了七彩顔色。
“怎麼回事?”微微張着嘴,蕭炎有些茫然,剛欲伸手将戒指取回來,一直安靜的戒指,猛然一顫,一道浩瀚恐怖的靈魂力量,猛然成漣漪之狀,以戒指為中心點,轟然爆開!
蕭炎下意識地雙手護在臉前,好半晌後,眼角餘光從手臂縫隙,望着面前沒有反應的黑色戒指,将手臂放了下來,然後摸了摸身體,似乎沒哪裡有所殘缺。
此時蕭炎身體之上那被靈魂波動吹得漲鼓鼓的衣袍,已經緩緩落了下來,感受着身體并未傳來什麼不适之感後,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擡頭望着面前的漆黑戒指,依然并未見到身影。
但卻是引來了海波東,像他這種級别的強者,對這些強大的靈魂波動,感覺極為敏銳。
蕭炎不動聲色地說着臨摹兩可的話,目送着他行走出房間,心中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次将目光轉向漆黑戒指:“究竟是怎麼回事?”眼角瞟見一道快速閃掠入屋的影子,他猛然轉頭,厲喝道,“誰!?”
“帝都範圍内都震動了……他蘇醒了?”
少女的聲音在蕭炎耳邊響起,使得蕭炎的身體漸漸放松了下來:“原來是你啊,妘姽。”旋即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似乎沒有,我怎麼呼喚都沒有動靜……”
漆黑戒指散發着深沉的黑色光芒,沒有一絲靈魂動靜,安靜得猶如一團死水。
妘姽注視着他掌心的戒指,好似有什麼别樣的意味,但她沉默了片刻,卻隻是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她将目光從那戒指之上移開,對着蕭炎安慰道,“靈魂力量沒那麼容易修複,他本就損傷嚴重,七幻青靈涎雖是少有的可以治療靈魂的靈藥,但畢竟損耗擺在那裡,一時很難填補完全。不過也不是毫無作用,否則,骨靈冷火會逐漸成為無主之物,你根本無法操控,我看你在大會上的情況,想必,他還沒到這個地步。”
“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蕭炎長舒一口氣。
在以往相處的日子裡,妘姽的話語早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足以替代他的老師,去告訴他,那些他所欠缺、所不知道的事情的人,而在那些老師還未沉睡的日子裡,每一次,老師都并未出言反駁,無疑是在表明,她說得話都是對的,甚至可以說,她說的話是海波東也無法動搖的存在。
或許,海波東比她更了解加瑪帝國,但對于隐秘之事,他不如妘姽。
因而,對其說的話,他沒有什麼懷疑的。
“你似乎一直不願跟我在明面上産生太多交集,但為什麼在煉藥師公會裡面,卻又主動戳破這層關系?”蕭炎問道。
妘姽回答的話語,卻好似與他問的問題并沒有什麼關聯,她說:“三紋青靈丹,可以說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丹藥,但它并不适合我,我煉制它,或許成功率比你高,但我成丹的上限卻不如你。”
“可你的伴生異火……”
妘姽搖了搖頭:“異火雖為雙色,實則為一體,我隻能刻一道紋。所以如果想要我為這冠軍博上一博,我必須要有其他丹方。”她繼續道,“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法犸就對我起了惡念。”
“丹方本就是煉藥師的立足之本,四品丹方,煉藥師公會願意為了加瑪帝國的榮譽而出一份,卻不願意出第二份。”她說道,“他很有可能會在冠軍成功落在加瑪帝國後,一如待炎利那樣對我出手。我需要一個震懾。”
“他。”妘姽頓了頓,說道,“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鬥皇都欠着人情的人,且與我師出同門,此為籌碼一;我們能煉制四品丹藥,那教導的人至少是能和古河比肩的存在,此為籌碼二;以海波東與你的交情,你的請求海波東未必會拒絕,這就又多了位鬥皇的站隊,此為籌碼三。這些僅是明面上的籌碼,而這些以及他多次試探時從我這裡得到的軟釘子,已經足以讓他和皇室掂量一二了,那麼,我就可以從中偷得生存的空間。”
一條條,一件件,她耐心地将這些暗處的東西,攤開揉碎告訴這位拓達的少年,蕭炎随着妘姽的話語回想和思索,居然真的發現在他們說出“師出同門”這幾個字時,法犸的态度确實變得不同了起來,可她分明隻簡短的說了幾句話而已。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心裡發寒,不知是因為這些上位者的心思,還是因為她如此駕輕就熟,使他感覺到有些陌生,往昔她雖敏銳,卻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如此清晰展現過她近乎妖孽般的玲珑心思。
分析,博弈,于方寸間奪得空間,話語裡藏而不露的刀鋒,輕飄飄的背後竟掩蓋着的諸多算計和預測,比他想象得更多,而這,極有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多慮了?”蕭炎忍不住問道。
妘姽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世上能成為煉藥師的少之又少,要做其中的佼佼者,更要心如明鏡。無論是走正統的煉藥之路,還是其他路數,都太難,太難。”她搖了搖頭,說,“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他那樣。”
旋即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調笑道,“我可要先走一步了,畢竟我可沒個鬥皇護衛。你我同為前三,雲岚宗或許會調查我的來曆,像這種宗門,小人物自是不會投去多少關注,可今時不同往日,我沒有遮掩之法,恐怕會招來些麻煩,但你的情況相對會好些。”
“回頭見。”
妘姽說出這話就打算施展身法鬥技再次離開,蕭炎連忙出聲:“等等!”看着少女停下動作看過來的疑惑目光,他輕咳一聲,撓了撓頭,“對不起,我不該在飛行獸上那樣對你。”
“沒事。”妘姽沉默了片刻,臉上再次挂上了笑容,從納戒中好似随手給他丢了個鐵塊,蕭炎連忙手忙腳亂地接住,隻見上面光華流轉,看上去頗為不凡,“保命的手段。三年之約,雲岚宗未必會心甘情願的認輸。之後好好在帝國逛逛,讓自己休息一小會兒吧……”
說完這些話,妘姽的身影旋即消失在房中,隻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飄散在空中。
“或許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