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她體内有着伴生異火護主，而他又不願強行探查，因而并沒有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哪怕她多次使用了強行提升實力的秘法，他也給了修複的丹藥，以她本身的見識，他相信她知道分寸。

而今，面對兩名鬥靈級别的強者，在數次動用秘法後的現在，她幾乎調動了她所有的實力，這才将原本隐藏着的東西暴露在他眼前。

她哪裡知道什麼方寸！這身體究竟在什麼時候居然千瘡百孔成這副模樣了！他可不相信她毫不知情，但她卻還在這幾乎已經是鐵闆釘釘的勝利面前，試圖動用六道輪回的力量！

“不要生氣嘛，生氣對身體不好。”妘姽調侃了藥塵一句，白炎再次回到她的體内，『腕間通透的手镯散發着瑩瑩的光芒，原本在緩緩轉動的印記也漸漸停止了下來』。

“别扯這些有的沒的。”藥塵嚴肅道，“你的身體怎麼回事？”

手指撫過利刃，其早已在不知何時又變得漆黑暗沉起來，那銀白劍刃宛如昙花一現般不真實，将漆黑色的刀刃收入鞘中，妘姽說：“想知道？”

聽見這熟悉的話語，藥塵嘴角抽了抽，果斷回答道：“不想。”

他可還記得前兩次的戲弄。

妘姽聳了聳肩：“我還說告訴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你！”藥塵有些氣結，卻也知道，妘姽這反應，是不願意多說，隻是一如她在戰鬥時給自己留下的退路一般，她的話語，也向來是進可攻退可守，或者說，她本身便是藏鋒之刃。

藥塵很是拿這個少女無可奈何，他說道：“你的身體需要比蕭炎更嚴格的調養，再像你這樣胡來，不等六道輪回炎的反噬，你的身體就會在修煉途中直接崩潰。但你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得研究一段時間，并且随時監控你的情況，以方便随時調整。”

“其實你不用管……”

“我怎麼能不管！”

面對這近乎斬釘截鐵的話語，妘姽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又或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因而她沉默了下來，藥塵好似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但在那一瞬間，他卻是不經思考地直接脫口而出。

兩人一時都不知說什麼，藥塵遲疑了一會，在内心掙紮着什麼，旋即他率先打破了這沉寂，開口說道，“你既然知道封印六道輪回炎的辦法，是不是也能将它剝離出去……我沒有貪圖的意思！”

“我知道。”妘姽靜靜地說道，“你如果真的想要，大可以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對我出手，還省了千裡迢迢來迦南學院的功夫……但，為什麼不呢？”

“那是你的東西。”藥塵道。

“它隻是被封印在我體内，其實是無主之物。蕭炎剛好也需要這東西，你也能更快的複活，不是嗎？”妘姽反問。

藥塵堅持道：“那也是你的東西。”

妘姽不知是何意義地從喉間發出一聲輕笑，說：“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如果厄難毒體沒有被激發，就不會走向既定的命運……從我動用六道輪回炎的那一刻開始，它就已經在将我塑造成它最合适的傀儡了。像這種程度，哪怕你還在全盛時期，也沒那麼容易解決。”

她唇齒輕啟，說得輕描淡寫，甚至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與漫不經心之感，隻是其中傳達而出的内容，卻如同極地寒風般，吹拂而過，直叫人聽了遍體生寒。

“而我也隻是發現，如果我不動用它，我不是蕭炎的對手。”

“那又怎樣？”藥塵道，“輸給别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确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族中的一切都會向我開放，卻不會向我傾斜。”妘姽說，“我的第四個老師曾經告訴我，任何時候，赢，才能得到更多東西，像這種比賽，眼前能呼吸的，都是敵人，都殺了。”

藥塵越聽越不對：“你的老師這樣告訴你？”

“像我這種出身，有師父很奇怪嗎？”妘姽似乎并沒有抓住他話語中需要表達的意思，問道。

藥塵沉默了一會，才再次開口，聲音中有些壓抑不住的愠怒之意：“他這樣根本不配當一個老師！”

妘姽看着逐漸落幕的比賽，望向周圍的人群，他們或是驚愕地看着火蓮造就的坑洞，或是互相攙扶着起身，她的雙眼與蘇長老背後的沙鐵和羅侯碰上，兩人眼中殘留着慌亂，衣衫破碎渾身狼狽，還有着起先被她割出的刀傷在流着鮮血。

“有什麼重要的。”妘姽毫不在意地說道，“我現在的師父又不是他。不提我都快忘了，我的那個朋友跟我還師出同門來着。不過，不是提到的這個……”

前一秒那宛如繞口令一般的話語從妘姽口中說出，後一秒那雙蘊含着淡淡笑意的明媚眼眸便緩緩閉上了，蘇長老頗為擔憂又嚴厲的訓斥還在耳邊萦繞。

隻是瞬間，天地能量翻湧，風雲卷動，以妘姽為中心的天地之力，順着她的靈台沖向天穹。

一片樹葉随風落在她的肩上，強大的氣息散發而出。

短短一刹那，她仿佛看見了萬物生長，見到了盛衰更疊，目睹了日升日落，世事如白駒過隙，人類如滄海一粟，歲月變化間世上滿是數不盡的陰晴圓缺，然而大道無情，天地如如不動，運行無始無終，一切周而複始循環反複。

“頓悟！”

原本站在空地中，安排蕭炎等人進入内院一系列事宜的蘇長老與慶長老，臉色在這動靜傳出的霎那，瞬間變化，身體猛然挺直，眼睛死死盯着不遠處矗立原地的少女，片刻後，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瞧出了一抹愕然之色。

一朝頓悟，對任何人而言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大機緣，可以想象，少女醒後實力一定會突飛猛進，就連蘇長老都有些羨慕她了，有些人一生都不會有這一次頓悟，可她年紀輕輕，卻已然抓住了這個機會。

蘇長老沉聲開口：“任何人不得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