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不是個文藝青年,你說喝酒賽車那楊晟在行,但你要說彈琴複長嘯,那簡直就是嬰兒落地隻會哭。
楊晟把臉埋進薰衣草香的熱敷巾,其實昨晚他累得睡着後,這人在他耳邊給他哼的《分分鐘需要你》哄睡,他聽到了。
墜入欲望之海後他說了什麼自己都忘了,沒想到葉觀瀾卻還記得。
說出去怕連王晅都不信,葉觀瀾會給自己唱哄睡曲?你在做什麼白日夢!
和葉觀瀾生活在一起後,慢慢的,楊晟發現了很多事情與他往日的不同。葉觀瀾性格冷,話少,可很多時候會心思細膩到讓他根本察覺不到。
酸脹的眼眶被蒸汽熏得發燙,楊晟摸出手機。相冊最新一張是兩隻白孔雀在泳池邊開屏,羽眼在夕陽下泛着虹彩。
他戳開發小郭明德的聊天框:【我家孔雀會跳踢踏舞,你的賽馬敢鬥舞嗎?】
消息剛發送,泳池突然傳來落水聲。
楊晟赤腳奔到欄杆邊,正看見葉觀瀾的白襯衫濕透貼在背上,精瘦腰線随劃水動作若隐若現。那人浮出水面,水珠順着下颌滴在孔雀尾羽上,驚得珍禽撲棱棱飛上梧桐樹。
“BB啊!”楊晟笑着把毛巾砸向水面,“你知唔知孔雀受驚會絕食啦!”
水中的男人仰頭,目光帶着笑意,水珠順着喉結滾進領口:“那你知唔知,某人偷穿我襯衫會挨罰?”他隔空指了指楊晟身上oversize的衛衣,袖口分明繡着“SY”暗紋。
楊晟的笑容燦爛至極,仿佛能将天空撕裂,他在空中向葉觀瀾抛去了一個甜蜜的飛吻。
暮色漸漸淹沒,吃過晚飯後,楊晟裝模作樣地運動了一會,套着衛衣溜進書房。
書房飄着雪松墨香,葉觀瀾批閱文件時,楊晟像隻偷腥的貓溜進來。
“下周我死黨生日。”楊晟扒着戀人的肩膀悶聲說,“要不要跟我返香港飲湯?”
鋼筆在紙上洇開墨點,葉觀瀾摘下眼鏡,燈光将倆人身影重疊,白孔雀正在窗外梳理尾羽,月光把翎眼染成藍灰色
“記得同萍姐學整菠蘿包。”他扣住楊晟的後頸,“以後做畀未來奶奶食。”
楊晟笑出聲的瞬間,腕間紅繩纏住葉觀瀾的鉑金袖扣。泳池邊的感應燈次第亮起,像維多利亞港突然綻放的煙火。
郭明德生辰将至,楊晟這次是必定要回香港的。
——
北京四月的風裹挾着柳絮掠過車窗,楊晟握着溫熱的咖啡杯,看窗外春色如走馬燈般流轉。
來京快三年了,香港的潮濕海風仿佛成了上輩子的記憶。唯有那次為籌措資金偷偷返港,才讓他短暫重嗅故土氣息。
杯中咖啡騰起的熱氣氤氲了玻璃,卻模糊不了記憶裡母親卧室那盞翡翠台燈的光暈。
這次回去,既是為老友慶生,更是要掀開塵封多年的真相。
當年自己太混,整日流連蘭桂坊與澳門賭場,這還不過瘾,經常往國外跑,家裡發生了什麼根本不知道。
因此,也從來沒懷疑過母親溺水身亡這件事情,之後他也隻是傷心了一陣便恢複了往日奢靡生活,将這事抛之腦後。
如今細想,當年母親的法醫報告上“意外溺水”四字潦草得像張便條,而父親臨終前留下的遺囑,更是透着股陰濕的黴味。
“咖啡要涼了。”手指在後排操控台叩擊輕響驚醒了回憶。
楊晟回神,仰頭飲盡冷掉的咖啡,苦澀在舌尖炸開:“這次可能要耽擱些時日。”
他俯身過來攫取對方唇齒間殘存的薄荷氣息,卻被修長手指扣住後頸加深了這個吻。分開時銀絲斷裂在晨光裡,葉觀瀾喉結滾動:“記得帶傘,香港要起台風了。”
“放心啦。”
楊晟臨下車時又轉身看着葉觀瀾。
葉觀瀾倚在後排座椅,長腿交疊向下,晨光透過窗戶将他銀灰色的西裝鍍上一層金邊。領口處暧昧的紅痕若隐若現——昨夜楊晟咬着那截修長脖頸說這是蓋戳認領,以防有心人偷走葉觀瀾。
“觀瀾,I love you。”
葉觀瀾眼底漾起笑意:“BB,I love you 。”
燙金的特殊通道登機牌在指尖翻轉,楊晟轉身沒入安檢通道。兩年前他乘郭家遊艇倉皇離港,如今歸來,走的卻是葉觀瀾的私人航線。
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航站樓轉角,葉觀瀾降下車窗,春風裹着玉蘭香湧入車内。他修長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輕叩三下,撥通了電話。
“喂,觀瀾?”
“楊晟出差了,公司你盯着。”葉觀瀾指尖在膝蓋上敲出《月光奏鳴曲》的節奏。
王晅在電話那頭歎氣:“知道,楊晟就差連選手盒飯标準都讓我親自盯了。”
“量子星紀元的許可證已經批了,這兩天約導演見個面。”葉觀瀾望着窗外流動的樹影,“另外讓參賽公司的選手下周一到位。”
“行。”王晅壓低聲音說,“宋見微也要參賽,你知道嗎?”
“她剛畢業回來,需要曝光率。”葉觀瀾的指尖停在半空,“和她經理人簽協議,冠軍位七千萬。”
“卧槽!”王晅驚呼一聲,“說好的冠軍位給我家藝人的!”
“雙冠軍。”葉觀瀾的聲音像在讨論天氣,“有争議才有數據,有數據才有流量。”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聲。“你真讓她參加?”王晅的質疑裡帶着不解。
“宋家握着三張院線牌照。”他的指節重新開始敲擊,這次是《卡農》的旋律。
葉觀瀾忽然想起昨夜楊晟咬着他鎖骨說“你比賭場的輪盤還難猜”。他垂眸掩去笑意,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通知制作部,決賽夜增加觀衆實時投票通道。”
王晅在電話那頭罵了幾句髒話,“葉觀瀾,你心可真黑啊!楊晟簽的港姐還在集訓營啃台詞本呢。”
“瀾晟的藝人隻能選三個進前十。”葉觀瀾降下車窗,讓春風吹散話裡的算計,“觀衆需要相信這是公平遊戲。”
“…………”
“……你等會兒!這樣一來,那不是把我星河娛樂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王晅當下就不幹了,破口大罵,“葉觀瀾你不能有了情人忘了兄弟吧?你們完美隐身了,讓我一個人被觀衆審判?!”
王晅氣極反笑:“合着你們夫夫唱紅白臉?楊晟前腳給選手畫餅說公平競争,你後腳就把宋見微的七千萬冠軍位塞進來?”
葉觀瀾唇角掠過一絲笑意:“楊晟昨晚給選手們加了米其林餐标。”他頓了頓,“你猜他為什麼特意從半島酒店請來甜品師?”
電話突然死寂。五秒後傳來王晅的哀嚎:“那個草莓拿破侖?!我說怎麼練習生集體重了三斤!”
“所以實時投票的 caloris值......”葉觀瀾擡手示意司機切換路線,“才是真正的公平。”
“你他媽把觀衆當人體秤?!”王晅的罵聲被掐斷在忙音裡。
“去老宅。”
葉觀瀾收起手機,後視鏡裡機場的輪廓正在遠去。陽光透過樹影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痕,仿佛賭場輪盤轉動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