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撿!”耳麥裡葉觀瀾的呼吸聲驟然加重,“七點鐘方向有備用通道。”
楊晟的指尖懸在發簪上方兩厘米,這才注意到簪頭在紅光下泛着奇異的藍。
通風管道突然劇烈震顫,上方傳來重型設備啟動的轟鳴,這是數據中心備用發電機,震得他後槽牙發酸。
手電筒滾落到下方機櫃縫隙,光束斜斜照出管道内壁的刻痕,隐約能辨出“LQL XXXX.7.23”的劃痕。
這是母親林绮岚姓名縮寫。
“觀瀾,我好像找到……”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疲憊和恐懼,雙唇湊近耳麥,卻聽見刺耳的電流幹擾。
黑暗中突然亮起兩點紅光,熱成像掃描儀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而來,掃描儀的紅圈即将鎖定他小腿時,下方突然爆出楊謙的怒吼。
“誰準你們斷電的?!”
整層樓陷入漆黑的瞬間,楊晟抓住發簪狠狠刺向通風管接縫處,四十年前的老式鉚釘竟真的崩開缺口,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
下方主控台突然爆發刺目藍光,楊晟透過百葉窗縫隙看見楊謙扯開領帶。這位永遠西裝革履的大哥此刻像頭困獸,把咖啡潑在服務器上,液體順着機箱滴落,發出滋滋聲響。
“給我調出今天的日志!”他揪着技術總監的衣領怒吼,“把今天所有日志記錄粉碎,特别是……”聲音突然卡住,接着是紙張撕裂的脆響。
楊晟從缺口滾落到主控台後方,手背的傷口在鍵盤上擦出蜿蜒血痕。汗珠順着下巴滴在鍵盤上,與手背淌下的血珠在F12鍵交彙。
忽然,所有顯示器同時亮起幽藍的光,二十年前的監控視頻自動播放:林绮岚的白旗袍在暴雨中翻飛如蝶,楊啟燊的手正從她頸間扯落翡翠項鍊。
這是……基因密鑰解碼!
楊晟盯着鍵盤上泛光的血珠,突然想起葉觀瀾提過的應急協議——林绮岚生前設置的DNA密鑰。當他的血滲進F12鍵縫隙,屏幕突然彈出【母艦系統啟動】的提示框。
而自己的O型血含特殊抗原,林绮岚遺留的基因密鑰完全與他匹配!
畫面中——林绮岚的珍珠耳環勾住船舷護欄,楊啟燊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掰開她痙攣的手指。
“原來是你!”
楊晟的指甲掐進掌心,猛地發現資金流向圖的某個節點标注着“荔園重建基金”,這是母親生前傾注心血的公益項目。
陳伯曾告訴他,母親屍檢報告上顯示,她的右手小指第三關節,死後掰折和生前骨折的骨裂走向不同。
而當晚阿鳳姐給他一個珍珠耳環,說是母親落在這裡的。
還沒等他細想,掃描儀紅光已經離腳踝隻剩三寸,楊晟摸到通風管檢修口的螺絲,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楊謙的腳步聲在五米外停滞:“給我拆了這破機器!”
液壓鉗的嗡鳴聲中,楊晟瘋狂敲擊鍵盤。就在服務器機櫃被撬開的刹那,整面玻璃幕牆突然變成顯示屏,2016年7月23日的資金流水像銀河傾瀉而下,二十億港元化作金色代碼流照亮楊謙扭曲的臉。
機櫃群爆出噼啪火花,楊晟趁機掀開檢修蓋,跳落的瞬間,主控台屏幕映出他吊在鋼索上的身影,和當年吊在遊艇護欄外的母親似乎重疊了。
血珠順着鋼索滴進主機散熱孔,老式機械硬盤突然發出讀取聲,他的血液在電路闆形成臨時通路,那年的完整資金鍊如毒藤蔓爬滿屏幕。
“抓住他!”楊謙的咆哮混着槍械上膛聲。
楊晟抱着主機硬盤沖出去,身後飛濺的玻璃渣在防靜電服上劃出無數白痕。
轉角處突然閃出兩個保安,他下意識舉起白玉發簪,卻見那兩人像見鬼般後退,而簪頭藍光正映出他們胸牌上的慈善基金會徽章。
“绮岚姐……”年長保安突然呢喃着讓開道路,年輕的那個已經跪在地上劃十字。
楊晟沖進樓梯間時聽見他們的低語:“和當年跳海那晚的光一模一樣……”
耳機裡傳來葉觀瀾的聲音,當他将發簪尖端插入USB接口時,翡翠簪頭竟奇迹般的亮起幽光——這是在老宅拆了母親床找到的一根簪子,葉觀瀾說檢測到簪内嵌着納米級解密芯片。
翡翠分子結構與量子計算機産生共振,觸發了休眠二十年的數據鍊,這些都是葉觀瀾的功勞,若不是他,自己根本不懂這些。
楊啟燊通過澳門賭場洗錢的每一筆,都标注着“芭蕾舞鞋采購費”。而當最後一條記錄彈出時,楊晟的瞳孔劇烈收縮。
XXXX年6月15日,楊啟銘向某私人診所轉賬50萬港元,附言是“親子鑒定封口費”。
親子鑒定……
誰的親子鑒定……是……是他的嗎?
“快走,去車庫。”葉觀瀾的聲音提醒着楊晟。
追兵腳步聲逼近到五米内,楊晟抓起滅火器砸向液氮罐閥門,爆發的白霧中,他借着記憶沖向消防通道。
十八級樓梯盤旋成一條幽暗的甬道,懷中的硬盤炙熱無比,宛如一塊火紅的烙鐵。就在他猛力推開B2層的安保門扉,郭明德的黑色川崎忍者已經在那裡轟鳴着等待,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摩托車沖出地庫,夜風撲在防彈頭盔上,發出呼嘯的聲響。
楊晟在後視鏡中瞥見啟榮大廈之巅的玻璃幕牆轟然破裂,二十億黑金數據仿佛化為有形,在空氣中凝聚出林绮岚若隐若現的身影。
“抓緊!”郭明德猛地壓彎躲開橫撞過來的貨車。
楊謙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手中緊握着斷裂的白玉發簪的半段,那簪尖劃破了他的掌心,血痕斑斑,與楊晟手背上相似的傷口遙相呼應,恰似命運在無聲之中,對這對手足的殘酷調侃。
……